还应说着远行人一(第2页)
我有些惊讶,不知此事竟有如此内情,赵宣是从宗学出来后才跟着赵祾的,应该也不清楚从前的事。这样算来,赵姝倒有如堂叔的养女了,某种程度上来讲,也似赵祾的堂妹。
听赵宣说时,恐怕还没太大感触,但赵祾的话却让我瞬间体会到了为何赵姝的评价会是“脑子一根筋”,常人也不会定下这样的约定吧!这样的赵姝,倒是确实符合常人对武人和侠客的印象,或许叔父心里的赵家便该是这样的。
“那如今你和她还会每年都交手吗?若她赢了,会如何呢?”
“因着今年春试时我们已到醴京,所以我与赵姝倒未交上手,距离上次比试已一年有余。若她赢了,我便依约放她离开。她心不在此,我本无意用这约定强留她在族中,但她也是个认死理的。”
赵祾在这些人之中长大,好险没长成又一个小古板。我叹口气:“明知对方并非心无旁骛,你又怎么会允许她去朱雀做死士。”
“她注定会成为死士,这也是她的意愿。”赵祾的话淡淡的,我心下的疑惑却只多不少,但也知道这是无法从交谈中得知的,我需得亲自见过,才能知晓。
我本有意好生与赵姝相处,也叮嘱了平月和赵宣以礼相待,但谁料她头回露面就把平月吓了一跳。
彼时我们正准备将此行带的药材重新归类收捡,我倒还好,一直背对着门口。平月那时一转身,就见她不声不响地站在外面,也不知是何时到的,当时她被吓得手一抖,差点把药盒子朝赵姝扔了过去。
赵宣见状叹了口气,便道:“主子应该同你说过,不要这样不言不语地出现,会吓到人。”
赵姝身形修长,几乎和赵宣同高,又穿了身夜行衣般的深色骑装,脸上没施粉黛和胭脂,看起来素净寡淡得甚至了无生气,往那里一站,真真有如鬼魅。
赵姝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睛大,颜色又几近全黑,看不到瞳仁,像面镜子一样,盯着人看的时候倒会觉得有些背后发毛。赵宣为她目光所慑,摆摆手道:“我不说你了,你自己去找主子,他在斜对角的那家钱庄里。”
赵姝于是一言不发地就又消失了。
亲眼见着她离开的过程,我还是难免惊讶,若说赵祾的轻功飘逸灵动,尚且有迹可循,赵姝应是专程练过,完全如夜行的黑猫一般不留痕迹又无声无息。直到此时,我才明白为何赵祾要说她“注定会成为死士”,若她悄然出手,恐怕对方还未察觉端倪,就已结束了。
我本担心今年赵姝还未与赵祾比试过,会不会在不经意时对他出手,但赵祾只是摇了摇头:“在赵姝心里,既是约定,便是郑重的,她不会暗箭伤人。”
我这才放下心来。
虽说赵姝武艺高强,但……自初识至现在,已经整整七日,她仍未同我说过一句话,只是在我出门的时候影子般地跟着,也不作声,仿佛鬼魂一样,好似没什么存在感,但又总能感到些许凉意傍身。只有赵祾在我身边时,才能感到这股异样消失。
我的善意落空,也就学乖了,免得抛出话头却无人应声,叫大家都觉得尴尬。
这一路倒因此显得平静,我们每日早晨出发,夜里在驿站或客栈歇息,一直赶路。官道旁的花都已谢了,新叶的颜色鲜亮,但我无甚心情赏景,满心只有快回去、快回去。
只有暑热蒸腾时,我们会挑林荫处落脚歇息,然后将备好的蔬果放进溪水中,待到它们变得冰冰凉凉了,再捞出来享用。一路也还算安宁,并没什么要紧事发生。
才入沱郡地界,经过晚茗山时,我们在路边捡到了一只小狗。
与平月一起饭后散步的时候,赵姝总是无声地隔着一段距离跟在我们后面,这小家伙就时远时近地与赵姝同行,它瘸了一条腿,像是被什么人打断的,因此跑不快,浑身毛发也脏兮兮的,一团一团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