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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相赏莫相违三(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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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以待毙不是什么好词,在那场梦中,我尝试了许多次,终于得偿所愿。

一路小心翼翼地逃到青钺山北边的木莲城,都未受到任何阻碍,只消再翻过几座山,便能见着百丈谷的谷口。

离家已很近,我稍微放下了心,因着这些时日怕赵祾找到我踪迹,我并未提前同家中通过消息。今日正出门欲找信客,托他帮我将信筒提前带往百丈谷,就见平地起风,天上黑云密布,眼见着就快下雨。

梦中的我嘟囔了一句:“今日黄历上写了不宜出门么?”说完这话,一抬眼便见着了长街尽头的那道负手而立的身影,当下脚就像被钉住了,步子再迈不开。

身旁的人们都在焦急慌乱地收拾东西、找避雨处,整条长街上就我们两个静立不动,像一头一尾杵了两尊石像,看上去分外突兀。

长街尽头的赵祾轻飘飘眄了眼天色,抬起步子,他人本在长街的那头,我还没来得及看清,眨眼间就只离我十步远了,而他脚下却像仅仅迈了一步。

我从震惊中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心已快跳出了嗓子眼,仿佛向我靠近的并非与我过往朝夕相处的枕边人,而是收割性命的无常。

剩下这十步,他故意缓慢而有力地,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天上开始落下几颗豆大的雨珠,已经能见出待会儿这雨真下起来,声势该有多么浩大。

他每走一步,我的心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得更紧一分,不知道是不是腿软了,我竟连拔脚就跑这种事都做不到。虽然我知道自他看见我开始,已经逃不掉了。

整条街上的风都很狂浪,哗啦啦地掀起商贾们布置的用来遮雨的油布,天空中草叶纷飞,翻滚的黑云中时而闪过电光,赵祾在这样的时候,依然像只耐心而专注的花豹,踏着他优雅从容的步伐,逐渐靠近我。

他最终站定在我面前,向着我伸出手来:“怀柔,闹够了没?该回去了。”

他说这话时唇角甚至带了笑,但眼睛就像这黑云压城的天色,隐有怒气翻滚其中。他此言一出,我便知道,原来他已跟了我一路,只是到了此处才现身。

我脚下还是没站住,趔趄了一下,退后几步才站稳,因此自然也就没有握住他递来的手。

因此,赵祾嘴角那缕虚伪的笑也倏忽消失,面色就此阴沉下来,他不待我主动,便上前一步,强硬地扳住了我的肩膀。

他手下力道很重,像铁箍一样,我吃痛地闷哼一声,便听到了他在我耳旁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你在怕我?”

他离我那么近,语气森然,我只觉得汗毛直立,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我的否认刚出口,就听他自嘲般地冷冷笑了:“是了,你该怕我的。”

我紧张得舌头都打结了,还未来得及回话,便感受到他用空下来的那只手柔柔地将我的碎发别至耳后,就如以往无数次那样。同时他贴近我耳边,用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的声音笑道:“既然如此,怀柔,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他说这话时天边正炸响第一声惊雷,我毛骨悚然地哆嗦了一下,就感到如瀑的暴雨倾盆而至,瞬间把我浇了个透。

“下雨了,当心着凉。”他继续用那样温和的语气,在我耳边落下这么一句话。

接着他强行用一张带着诡异香气的帕子捂住我的口鼻,我便觉眼前黑了过去,就此人事不知。

梦中这一晕,反倒让真实的我惊醒了过来,睁眼时外间还是黑沉的夜色。

好不容易我才想起最后清醒时自己做的事似是在灯下看书,等待赵祾披着夜色回来。虽然当时心乱如麻,但读着读着,我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这简直从所未有。

现今醒来却在床上,被褥盖得规规整整,想来是赵祾回来发现我读书读睡着了,把我挪回了我该睡的地方。

他就卧在我身侧,就算睡着,左手也紧紧握着我的一只手,呼吸很缓、很安静。

我长舒口气,偏头打量起他的侧影,梦里耳边的风声呼啸这才淡下去许多。

我又出了神,大约是这些日子经历的事太过荒诞,所以才会做那样的梦。

虽然不至于此,但一切倒也不是空穴来风,我现在清醒着,有些庆幸,又有些头疼,幸好幸好,一切还未发生,未来到底会如何,我看不大分明,他这些日子做的事,也都不告诉我,这无疑让我很担心。

这样想着,我的手便不自知地抚上了赵祾的眉眼——他连在梦中都是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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