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宠女人最好命(第3页)
只是那时她以为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个皇后该做的事,倒不承想有朝一日能惠及自身。
翠叶说到前皇后,恐她不知禁忌,忙又追加两句:「对了,姐姐,这些话你听听就算了,可千万不能往外头说去。那位长孙皇后……而今已经是废后了,宫中再不许提及的,倘若叫宫教博士们听见,打一顿板子都是轻的呢。」
「是,我记住了,不会往外说去的。」秋水点一点头。
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别人不提,她便是连想都不会去想的。
翠叶舒口气,对于善良而没落得好下场的前皇后,她一直都心怀怜悯,同样地,对于沦落至此的秋水也心生亲近:「说了这么久,差点都忘了问,该怎么称呼姐姐呢?」
「我……」秋水薄唇轻抿,才刚说到自己的事,而今委实不好告诉她真实名姓,便掐头去尾,只道,「我家中姓孙,单名一个秋字。」
「孙秋。」翠叶低低念了一回,方抬首一笑,「那我往后便叫你秋儿姐姐吧。」
秋水含笑颔首,看着翠叶,目光柔缓,仿佛看到了那年未出嫁时,兴冲冲跑进她闺房里来的妹妹。
一入宫门深似海,更何况是入了掖庭。
昔年高祖在位,丞相李游因罪下狱,其妻王氏宁死也不做掖庭舂米奴婢,掖庭之苦可见一斑。
翠叶原以为秋水会承受不住,待看她洗衣舂米洒扫织布,样样精通,慨叹之余亦不免纳罕她到底是谁家女眷,如何连下人的活计都做得这般好。
殊不知长门五年,足以把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变成可堪百般驱使的杂役。
相较于翠叶的纳罕,秋水倒是自得其乐,横竖都是为奴为婢,是在长门还是在掖庭都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能一直让她这般安稳下去就好。
可惜,天意往往不从人愿。
自她来后,掖庭的杂活陡然在一夜之间多了起来,往日每人只需舂一回米,而今两三回都舂不完。往日每日只需织就一匹布,如今倒是要三四匹。
累得掖庭宫人苦不堪言,有那等大着胆子的,便赶去问掌事宫女,掌事宫女冷冷一笑:「这些都是各宫娘娘们等着吃用的,又不是我要苛刻尔等,尔等何故找我诉苦?」
秋水闻说,心下了然,大抵是她贬到掖庭的消息传扬出去了,才叫那些人想着法子来折腾自己,以致不惜牵连进这么许多人。
愧疚之余,她无力转圜,便只能点灯熬油地做着比别人多一倍的活计。
翠叶心疼不过,便也时常过来搭把手,又叹息她死脑筋:「秋儿姐姐,宫里的活日复一日,本就是做不完的,旁人都尽力躲着懒,偏你痴愚,竟还要上赶着做去。」
秋水有苦难言,只好笑劝她:「是我自己闲不住,你歇息你的罢,莫要管我了。」
话虽如此,然而有人成心刁难,便是她做得好了,也终会被挑出刺儿来。
是日,天色阴沉,便是身在偏远的掖庭,也可看到那东西十四宫上头密布的乌云。
掌事宫娥照旧在一大早派了活来,还不待众宫婢哀怨,便扬高了声音又喝道:「昨日是谁最后舂的米?」
众宫婢闻言一怔,半晌,方把目光纷纷投向秋水。
秋水敛裾屈膝:「回姑姑,昨日是婢子最后舂的米。」
那掌事宫娥闻言,一双冰刀似的眸子冷冷地盯在她的身上:「吾说过多少次,宫中舂米务必尽心,都是贵人口中之食,倘或错了一处,便有性命之忧。你可还记得?」
「婢子记得。」
「既是记得,如何舂出的米中还有米糠?你莫不是成心如此?」
「婢子不敢。」
秋水恭顺地低下头去,进到掖庭之前,她便已知晓前途叵测,未免横生事端,是以对待掖庭杂役未敢有一丝一毫懈怠之处。
昨日舂米,她都是检查过之后才送出去的,断不会有米糠残存其中。
只是她如今位卑言轻,人为刀俎,她为鱼肉,自然是掌事宫娥怎么说便怎么是了。
她一力做小伏低,饶是那掌事宫娥憋了一肚子的气要发出去,到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儿也不好再恣意了,只得一甩长袖,怒道:「虽非成心,但大错已铸,今日便责罚你清扫御道以儆效尤,什么时候吾说干净了,什么时候方停。」
「诺!」她不争不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