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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归京献图(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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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指尖微颤,抬眼望殿梁,良久方道:“卿欲朕为秦皇汉武,开万里之疆乎?”

章衡顿首:“秦皇凿灵渠,汉武通西域,皆以一时之劳,遗万世之利。今大宋火器、罗盘、水泥皆备,更兼运河将成,南北血脉己畅。官家若以十年开河,再以十年通海,则二十年后,东洲之稻可济中原,东洲之金可铸泉币,东洲之民可为我用。彼时契丹、西夏皆在掌中,官家之庙号将不止‘仁’一字矣。”

殿外北风骤紧,吹动窗棂,雪粒击金钉,如百万铁骑奔腾。仁宗沉吟,忽取案上玉斧,轻轻击图:“朕允卿!但须先安内后攘外。通惠河未竟,不得妄动东洲之兵。”

章衡再拜,额触地有声:“臣领旨。”

翌日,紫宸殿大朝。雪后初晴,殿脊鸱吻挂冰三尺。百官班列,文武分左右,文臣以晏殊、范仲淹、欧阳修、宋祁为首,武臣以狄青、杨文广、郭逵、种世衡为班。殿中设两巨案,一案陈《千里运河图》,一案陈《东洲初辟图》。两图之间,竟以磁石暗扣相连,展卷时如双虹并挂,金线银砂,映得满殿生辉。

仁宗御座,先命翰林学士欧阳修宣敕:

“朕承祖宗基业,志在安民。今西域都护、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章衡,万里献图,开河通漕,利在百世;又探东洲,志在化外。朕嘉其忠,赐号‘龙图阁大学士’,赐尚方宝剑,许便宜行事。通惠河工,自今岁孟春始,期以十年;东洲之议,俟河成再议。钦哉!”

欧阳修读罢,声震屋瓦。百官齐呼万岁,声浪冲得殿顶积雪簌簌而落。

范仲淹出班,捧笏奏曰:“臣愿以陕西转运使任内节余粮三十万石、银二十万两,助河工之用。”

狄青亦出班,甲叶铿锵:“臣愿以河北禁军二万为河工,操舟屯田,一体两用。”

连平日寡言的宋祁亦朗声:“臣请撰《通惠河碑》,以纪盛事!”

仁宗环视群臣,忽见殿外雪花又起,片片如席,却落在百官暖帽之上即化,蒸起白雾。仁宗大笑:“今日之雪,乃天贺也!朕赐宴紫宸殿,凡在朝者,皆与朕同饮一杯雪酪!”

是夜,汴梁不夜。宣德门外,彩楼百尺,悬灯万盏。灯皆以鲸油为芯,火井硝渣为芯衣,风吹不灭。楼前设巨灶,灶上铁锅十口,煮雪化水,投以江南新茶、西域葡萄酒、登州银鳞鲤,香气蒸腾,行人驻足,便可免费领取一盏“通惠春酿”。

瓦子勾栏内,说书人拍响醒木,高声唱念:

“列位看官!你道那章相公如何一夜移山?却听——

火药崩石三百里,鲸骨锁江十万斤;

龙骨雪橇犁雪道,温室青秧吐穗新。

更有东洲金谷地,只待龙旗指海云!”

台下小儿跟着齐喊:“东洲!东洲!”

更有一班高丽、倭国海商,在相国寺前摆起“万国市”。他们以紫貂、人参、倭刀、硫黄易宋之瓷器、丝绸、茶叶,更以黄金私购《东洲初辟图》摹本十张,欲携归本国。开封府捕快欲拦,章衡却笑而放行:“图可摹,心难摹;大宋之器,天下共利之。”

腊月二十五,祭灶后第三日。章衡将启程返西域。仁宗再赐暖酒,于延福宫后苑雪亭设私宴,只留晏殊、范仲淹陪坐。亭外一株老梅,雪中怒放,香气冷冽。

仁宗举杯:“卿之河,朕之梦;卿之东洲,朕之望。来年此日,朕当于汴梁望楼,看卿雪原稻浪。”

章衡回敬,酒未入口,忽听亭外脚步急响——是急脚递。递卒跪呈蜡丸,丸中书:“契丹主耶律宗真己允减绢十万匹、开雪原互市,并遣使赴汴,共议通惠河。”

仁宗与章衡对视,眼中皆有星火。范仲淹拍栏长吟:“雪压龙旗卷未收,东洲万里在心头!”

章衡辞阙,率千骑、千橇,押粮百万石,沿御河故道北上。雪原无垠,惟龙旗一点,如火种在冰海上燃烧。

行至第二十日,抵幽州北口。狄青己筑雪城一座,城头插“宋”字大旗,旗下温室稻田青浪起伏。章衡下马,掬一穗稻,雪光映穗,粒粒金黄。他回身,对随行书吏道:

“记:皇祐五年腊月,雪原第一缕炊烟起,江南米香越燕山。”

书吏挥毫,墨汁在雪上凝成冰花。远处,驼铃与龙骨雪橇声交织,像一支悠长的牧歌,唱向更远的东方——那片尚未命名的日出之陆。

卷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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