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新的比赛(第2页)
“从全国青少年钢琴比赛开始,你的身份就已经变了。”
他的语气仍旧平静,但句子之间带着一种不可逆的肯定。
“那场比赛让你第一次被推到公众面前。无论你自己怎么想,在外面的人看来,你已经不是一个学生,而是一个拥有舞台记录的演奏者。媒体、学院、甚至其他老师都会用另一种标准去看你。”
“这种转变是从那一刻开始的。拿到冠军之后,你就彻底离开了附中学生这个范畴。”
他语气略顿,手指轻轻叩着桌面。
“现在,你站在另一个起点:职业线的门口。”
江临舟微微抬头。唐屿的神情没有任何夸饰,只有一种极度清醒的冷静。
“你已经半只脚踏进去了,”
他接着说,
“进入国际赛事的那一刻起,你就和真正的职业音乐家处在同一个体系下。观众、主办方、经纪公司不会再把你当作学生,他们只看结果。舞台就是唯一的衡量。”
他语气低下来,像是在做一次必要的心理建设。
“但也别让自己太紧。”
唐屿的语气忽然放缓,像是在结束一段训诫后,给出必要的缓冲。
“我知道你的状态,目标太明确的时候,人就容易陷进去。你是那种一旦锁定方向,就会把自己逼到极限的人。”
他停顿了几秒,语气更轻:“可音乐不是这么来的。技巧可以靠压榨,理解不行。要想长久,你得学会给自己留一点空白。”
江临舟微微抬眼。唐屿的表情仍然平静,只是目光更近了一些。
“这段时间不要急着练,我也只是告诉你有这个事情”
唐屿说,
“时间还够,哪怕暂时不碰琴,也没关系。你得先学会了解作曲家,而不是只看谱子,是看他怎么活过来的。”
他把那份资料推近一些,手指轻轻点在上面的名字。
“李斯特是浪漫派的中心人物,可他一生都在和浪漫对抗。他年轻时像明星,全欧洲的贵族都追着看他的演出。他在巴黎、维也纳掀起狂潮,写的信,写的诗、弹的曲,全是为了让人相信、:
音乐可以是神迹。”
他抬眼看向江临舟:“可等他老了,退到修道院里,他写的东西全变了。那些作品几乎没人能一眼听懂,《灰色的云》《葬礼》。
都在写衰老、写孤独、写人如何从光里走向暗。”
唐屿的声音很平,但每句话都像在剖层。
“你去看他的生平,三十岁以前,他是世界上最炽热的人;五十岁以后,他是最冷的。中间隔着的是失望,是看尽掌声以后的空。你要弹他,不是去模仿炫技,而是要知道,他在那个年代,经历的是什么。
他轻轻敲着那支笔。
“欧洲那个时候正经历变革,拿破仑倒台,民族浪潮、信仰分裂、音乐院体制刚刚成形。他写的每个主题都带着那个时代的伤口。
所以别只看那些跑动、琶音、震音,它们不是装饰,从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时代的呐喊。”
他稍稍停顿,语气缓下来。
“你听得越多,看得越多,才会知道怎么弹。要不然,你永远只能复制别人手上的李斯特。”
他靠在椅背上,补了一句:“接下来几周我会安排几次课,我们不谈技巧,专讲作品,他的年代,他的心态,他每个时期的风格转折。等这些清楚了,再谈怎么弹。”
他看着江临舟,声音更轻了一些:“别急着练。音乐是人的反应,不是机器的反射。
先学会理解他,再决定你要不要替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