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物余痕(第3页)
老人推了推眼镜,凑近仔细看了半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回忆的神色。“啧……有点眼熟……”他嘟囔着,转身在身后堆积如山的账本里翻找起来。“好像……前阵子是有人来卖过这么个箱子,旧皮箱,角上还磕坏了一块。”
司编年和蔺才离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锐光。
“卖箱子的人,长什么样?什么时候的事?”司编年的声音保持平稳,但语速稍快。
“记不太清喽……”老人慢悠悠地翻着本子,“就是个男的,不高不矮,戴着顶帽子,捂得挺严实……时间嘛……”他手指在一个模糊的记录上点了点,“大概……一个来月前?”
“有监控吗?”
老人苦笑着一指角落里一个布满蛛网的、早已失效的摄像头:“早坏了,就是个摆设。”
线索似乎又要断了。但蔺才离的视线却落在了柜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玻璃罐里。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旧式糖果,其中赫然就有那种金箔纸包裹的糖果。
“这糖,”蔺才离开口,声音不大,却让老人的目光转了过来,“一直有卖?”
“哦,这个啊,”老人拿起罐子,“老牌子了,没什么人买,就剩下这些存货了。”
“一个月前,卖箱子那个人,买过这种糖吗?”司编年立刻跟上追问。
老人皱着眉,努力回想:“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买过?买了不少,把我这儿剩下的半罐子都快包圆了。当时我还觉得奇怪,这年头年轻人谁还吃这个……”
卖箱子,同时大量购买特定金箔糖。时间和行为都高度吻合。
“他还有没有卖或者买别的东西?”司编年追问,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老人又想了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真记不清了,每天人来人往的……”
离开杂货铺,虽然没能获得凶手的直接影像或身份信息,但两条关键线索——皮箱和金箔糖——在此交汇,确认了方向无误。凶手在一个月前,在此处处理了可能具有个人意义的皮箱(原因未知),并购买了作案用的“标记”物。
“他丢弃了皮箱……”蔺才离坐进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老街景象,忽然低声说。
司编年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嗯。”他明白蔺才离的意思。那个皮箱对凶手而言如此重要,他却选择卖掉,这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要么是决裂,要么是……升级。”
凶手可能在告别过去的某种状态,或者,他找到了更“完美”的容器来承载他的“收藏”。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他的行为模式可能发生变化,变得更加不可预测。
“排查全市范围内,尤其是旧物圈、收藏圈,近期是否有类似皮箱的交易记录,或者关于类似皮箱的求购信息。”司编年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对讲机下达指令。“同时,杂货铺周边所有可能存在的民用、交通监控,全部调取,时间范围扩大到最近两个月,寻找符合‘戴帽子、捂得严实’特征的可疑人员。”
庞大的视频筛查工作再次展开。与此同时,对周雨社会关系的深入排查有了一个微小发现:她在失踪前一周,曾参加过一个小型线下艺术沙龙,主题是“古典与现代的碰撞”。参与人员名单混杂,除了美院学生,还有一些社会人士。
调查人员立刻调取了沙龙的报名记录和现场可能存在的照片、视频。名单上一个潦草签下的“陈默”这个名字,引起了注意,因为联系方式是空号,地址也是虚构的。现场几张模糊的照片里,有一个始终低着头、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身影,坐在角落,几乎没有与任何人交流。
“查这个‘陈默’!”司编年指着那张模糊的照片,“沙龙的组织者、参与者,逐一询问,看有没有人对这个人有印象!”
然而,询问结果令人失望。组织者对这个“陈默”毫无印象,只记得是网上报名,付款也很干脆。其他参与者更是记不起这个沉默的角落身影。他就像一滴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人群,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但蔺才离在看过那张模糊的照片后,却盯着看了很久。
“他在观察。”蔺才离指着照片里那个低垂的帽檐,“不是在参与。他在……筛选。”
沙龙,成为了凶手物色“艺术品”的猎场之一。
警方立刻梳理了之前几名受害者——苏晓雯、林妙、吴菲菲——在失踪前一段时间的活动轨迹,果然发现苏晓雯也曾在一个月前参加过某次高校联合文艺汇演的后台志愿者活动(人员混杂),吴菲菲则在失踪前两周去过一个开放的民乐爱好者交流活动。并非所有受害者都参加过严格意义上的沙龙,但她们都曾处于某种开放或半开放的艺术相关社交环境中。
凶手的狩猎场所有迹可循了!他混迹于各类艺术相关的开放或半开放活动,像幽灵一样徘徊,寻找符合他“审美”的目标。
“立刻整理近期霖市所有计划举行的、与艺术相关的公开活动名单!尤其是涉及年轻女性的领域!加强这些区域的便衣巡逻和监控!”司编年看到了阻止下一个悲剧的机会。
就在警方紧锣密鼓地布控时,技术队那边传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在第三名受害者吴菲菲的指甲缝里,提取到了极其微量的、不属于她本人的皮肤组织和少量棉纶纤维!
她在被侵犯的最后一刻,进行了反抗,抓伤了凶手!
DNA比对需要时间,但棉纶纤维常见于某些特定类型的工装、手套或廉价帽衫。这与“陈默”在沙龙照片中的穿着风格,以及杂货铺老板描述的“捂得严实”的形象隐隐吻合。
凶手的影子,在无数线索的交织下,正变得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