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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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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敬之的最后一根脊梁骨,是被他那个宝贝儿子亲手敲碎的。

就在叶湖生死于非命的第三天,一队“恰好”在东南游历的京城“士子”,“偶然”撞破了冯公子当街强抢民女、并将其父兄打致重伤的恶行。冲突中,“义愤填膺”的士子们“失手”将冯公子揍了个半死,并将其罪状写成血书,快马加鞭直送京城,沿途广为散布。

几乎同时,数份关于东南漕运历年贪墨、亏空、以及冯家与某些京城显贵(暗指已倒台的皇后一党)秘密资金往来的详尽账本副本,被匿名送至东南各州府官员及有名望的乡绅案头。铁证如山,舆论哗然。

冯敬之经营多年的“清流”面具被彻底撕碎,东南官场人心惶惶,民间怨声载道。更让他绝望的是,他派往京城打探消息、试图运作的心腹,全部石沉大海,而他最倚重的师爷,竟在家中“悬梁自尽”,留下认罪书,将一切罪责揽到了自己身上。

断尾求生已无可能,退路已被彻底堵死。

就在冯敬之几近崩溃之际,白豫派去的使者再次上门,没有携带任何礼物,只带来我的一句口信:

“冯经略使,是体面致仕,保全家小,留个全尸;还是身败名裂,九族尽诛,遗臭万年?京城,等着你的‘请罪折子’。”

当夜,冯敬之书房灯火通明。翌日清晨,八百里加急的请罪奏折和辞官表章便离开了东南首府。奏折中,他“痛陈己过”,承认教子无方、治下不严,恳请朝廷严惩,并“举荐”了数位由白豫早已拟定好的“干吏”接替东南要害职位。

东南风波,暂告一段落。兵不血刃,却比一场大战更加惊心动魄。叶家的商业网络和情报系统开始迅速渗透,接管这片富庶之地。

消息传回京城时,我正靠在软榻上小憩。连日劳神,加之旧伤反复,精力确实大不如前。燕慕寒送来的北境伤药似乎有些效果,但根子上的亏损,并非一时半刻能弥补。

听完白豫的汇报,我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做得干净。后续接手的人,务必可靠。”

“主公放心,都已安排妥当。”白豫躬身道,目光扫过我苍白的脸色,欲言又止。

“还有事?”我抬眸。

“瑞王府近日与几位宗室元老走动频繁,似乎……在暗中串联,对主公迟迟不召开宗室会议商议新君之事,颇有微词。”白豫低声道。

我冷哼一声,“让他们跳。正好看看,还有哪些不安分的。金泽明那边呢?”

“依旧每日咆哮怒骂,时而癫狂大笑,时而痛哭流涕。金泽安则终日惶惶,如惊弓之鸟。”陆文殊回道。

“看好他们。尤其是金泽明,别让他真疯了。”我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叶湖生那边的调查,有进展吗?”

陆文殊面色一凝:“起火原因确如燕世子所言,非比寻常。那种特殊火药和迷香,来源极可能……出自宫中旧档,与前朝秘卫或某些隐秘方士有关。正在顺藤摸瓜,但线索很少,对方处理得很干净。”

宫中……前朝秘卫……方士……

这些词像冰冷的针,刺入我的记忆深处。姐姐当年在宫中的处境,似乎比我知道的更加诡谲复杂。

一阵疲惫袭来,我挥了挥手:“继续查。你们都下去吧。”

白豫和陆文殊退下后,书房内重归寂静。窗外又飘起了细雪,无声无息。

我闭上眼,试图理清纷乱的思绪,但冯敬之、瑞王、金泽明、叶湖生、姐姐……还有燕慕寒那张棱角分明、时而桀骜时而专注的脸,交替浮现。

尤其是……那个突如其来的、霸道无比的吻。

唇瓣似乎又隐隐发热。

我烦躁地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异样。拿起燕慕寒送的那瓶药,又服下一粒。清冽的药香似乎能稍稍宁神。

夜深人静,雪落无声。

或许是日有所思,或许是伤势带来的虚弱,我睡得极不安稳。梦境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姐姐穿着鹅黄衣裙对我笑,一会儿是她浑身是血地哭泣;一会儿是金泽明狰狞的脸,一会儿又是燕慕寒灼热的眼神和滚烫的怀抱……

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已浸湿了中衣,胸口伤口闷闷作痛,心跳得又快又乱。

窗外一片漆黑,已是子夜时分。

就在我喘息未定之时,极其轻微的、几乎融于落雪声的叩门声响起。

笃。笃笃。

很有节奏,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的心猛地一提:“谁?”声音还带着梦魇后的沙哑。

门外沉默了一瞬,随即响起那个低沉而熟悉,此刻却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的声音:“……是我,燕慕寒。”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辰过来?还如此诡异地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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