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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困龙时(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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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分析,只是在陈述一个个冰冷的事实。“天时、地利、人和,如今,无一在我。”

刘备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张飞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语气中透出一丝长兄的沉痛。“三弟,彼如今种种辱我之行,不过为诱我出笼之饵食。其意,便在乱我心志,耗我军力,使我等自蹈死地。”

“猛虎之怒,可碎山石,然笼中之虎,其怒火只会焚毁自身。”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吸尽了帐内所有的焦躁与不安,只剩下钢铁般的决绝。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斩钉截铁。

“全军坚守,深沟高垒,不得出战!任其百般辱骂,千般挑衅,敢有轻出营门一步者——”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

“斩!”

“大哥!”张飞不甘地叫道。

“这是军令。”刘备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

张飞看着刘备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最终,还是低下了那颗高傲的头颅。

接下来的几天,战局的发展完全印证了刘备的预言。

吕布的挑衅开始了。

第一日清晨,当刘备军的士兵刚刚完成换防,一阵雄浑的号角声从吕布营中响起。随即,近千名并州狼骑如同一片移动的乌云,缓缓压至刘备大营的弓箭射程极限之外。

他们没有辱骂,也没有携带任何攻城器械。他们只是在马上开始了一场令人瞠目结舌的骑射表演。

这些骑士在疾驰的马背上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动作。或是在奔驰中突然回身,射出“回马箭”;或是在马侧倒悬金钩,于贴近地面的角度开弓;更有甚者,能于奔驰之际,在马背上站立而射。他们的箭矢并非射向刘备的营寨,而是射向雪原上被风吹得摇曳不定的枯草与芦苇。箭无虚发,每一支箭都精准地钉在选定的目标之上。

一整个上午,刘备大营的西侧防线都笼罩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屈辱之中。无数士卒紧握着手中的弓,却连拉开弓弦的勇气都未曾生出。

第二日午后,吕布军中推出一列俘虏。正是先前被俘的张勋麾下数十名校尉都伯。

吕布军中一名唤作曹性的偏将出阵,高声喊话。他说,温侯有好生之德,不忍将同为骁勇善战的将校变为刀下之鬼。愿给他们一个“公平”的机会。他曹性在此立阵。若有俘虏能在他手上走过十合,便可领回自己的兵器铠甲,自行离去。

一名被逼到绝境的袁术军校尉嘶吼着提刀上前,欲为自己的尊严作最后一搏。然而,所谓的“十合之约”,不过是一场猫戏老鼠的游戏。那曹性武艺远胜于他,却并不急于取胜,只是如同经验丰富的教头在指点新兵一般,轻松地格挡、闪避,在第九合时,甚至故意卖个破绽,引那校尉全力来攻。就在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一刹那,曹性手中的长刀才如毒蛇般探出,轻描淡写地划破了对方的咽喉。

鲜血染红了雪地。曹性收刀而立,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微笑,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每一个上前搏命的俘虏,都在被戏耍之后,精准地倒在了第十合之前。

刘备大营的望楼之上,张飞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了掌心,渗出了血丝。这比杀戮更让他愤怒。这是对“武人”二字的践踏,是将沙场上以命相搏的尊严,变成了一场供人取乐的杂耍。

第三日的风雪,比前两日更大。

午时,当天地间一片苍茫之际,吕布终于亲自出阵了。

他没有率领大军,只带了百余名最精锐的亲卫骑兵。那匹神骏的赤兔马在风雪中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

他缓缓行至两军阵前,远处早已立起了一根孤零零的旗杆,杆上挂着张勋那面残破的帅旗。

吕布没有看刘备的军营,他只是取下背上的大弓,从箭囊中随意地抽出了一支箭。他的目光,望向了帅旗旗杆顶端,那一点小小的、在风中颤动的红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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