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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马(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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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羽柯凑到糖画前,与冉重钧近得几乎贴上,他还浑然未觉,低头张口叼住糖金鱼的头,微一使劲,想趁糖画还未彻底融化变软前将自己舔过的那一块掰下来。

嘴唇蹭过糖金鱼的身体,“咯嘣”一声,是糖金鱼身首异处的哀鸣。靳羽柯抿唇想将咬下来的糖块含进口中,猝不及防又贴上另一双柔软的唇,一瞬间两人嘴边都弥漫开一股浓郁的甜香。

靳羽柯一下子怔愣住了,咬下的糖块从嘴边掉落,摔在两人中间的地上,“啪嗒”一声清脆的响。

饴糖的甜美还挂在嘴边,他低头看看地上的糖块儿,糖金鱼的脸摔得四分五裂,那副模样好像还在指责他不该下此狠手。

他都干了什么呀?

夏日炎炎,热浪一浪高过一浪,越过河面朝他扑来,靳羽柯突然恍惚了,好像眼前的一切都被蒙上了糖金鱼的色泽,金红色的,盈满了甜香气。

冉重钧摘去面具的脸就在他眼前,看上去却失真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好像泡在了一个被饴糖包裹的梦里。

过了很久他才被一阵喧哗声唤回神志,游人不知何时充盈了这里,笑闹着要去看新搭的戏台。

“说是前阵子顶出名的那个百戏班子,就要离京南下了,这是最后一场呢!”

“什么南下,我听说是要解散了,要再演最后一出好攒够散伙钱呢!”

他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刚刚是冉重钧亲了他。

事实如此,不容辩驳与逃避。

他张张嘴,总觉得自己此刻该说点什么,然而嘴唇张开了,舌头却笨得好像块石头,根本动弹不得。

那股甜香气还扒在他的舌头上。现在说什么好像都是一种背叛。

“为什么——”

斜刺里一道黑影突兀闪现,靳羽柯一瞬间的本能反应压过了所有混乱的思绪,脑海里浮现出以前电影里见过的所有血腥场面,满心满眼只有那细长的利影擦过糖金鱼的一幕,根本来不及看清,手臂已经下意识地拦在冉重钧面前。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反而是柔软毛绒的一团扑到了他怀里,还发出了短促的“叽”的一声,显是也被吓得不轻。

靳羽柯这才看清,扑向两人的原来是一只身形瘦长的紫貂。

恐怕是被冉重钧手里糖画的甜香气息引诱,此时正趴在靳羽柯胳膊上费劲想往糖画的方向扒拉。靳羽柯想起来小型动物大多不能吃甜食,握住紫貂滑溜溜的身体把它拉开。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

银铃般的话声跟在紫貂身后响起,一袭短打的姬鹤扬出现在拐角,带着两分恰到好处的好奇瞧着二人。靳羽柯已经不想去思考她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这种问题了,他只知道此时姬鹤扬出现在他面前唯有两层含义:

其一,他的计划奏效了;其二,他可以暂时逃避刚才那个吻了。

姬鹤扬招招手,紫貂就立马“呲溜”一声从靳羽柯手里滑脱出来,跳到她手臂上亲昵地蹭着。姬鹤扬抬手轻顺紫貂的毛发,看看二人,“嗯哼”了一声,意味不明。

“你们两个是微服——”

“为了来看你的戏,”靳羽柯先一步打断道,“不是说你在庙会上支了戏台吗?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你。”

早已准备好的一番话,眼下说出来却迫切得不自然。靳羽柯不敢去看冉重钧的神色,只能在心里祈祷,千万别被他看出端倪来才好。

姬鹤扬马上配合地露出了然的神色,接道:“原来是这样,我那戏班也没在庙会热闹地方,锣鼓喧天的,可不跟他们争。在河边上桥口前头呢,若是顺着庙会的人潮,逛完了正好能到戏台前头歇脚,我也好留住客人,多赚赏钱。”

边说边笑着迎上来,“也是赶巧,我伴着你们一道过去。”

等察觉到冉重钧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应是听不见他们说话声音的,才悄悄凑到靳羽柯耳边低语了一句“消息放出去了,只待好戏开场。”

话音未落就立马避开,又恢复到寻常旧识路边偶遇时本应该有的恰到好处的熟络,主动谈起自己的私事:“这场戏以后我这班小子就要各奔前程啦,虽说早就给他们安排妥当,没想到这一天真来了还是会不舍……”

说着说着也带上了些个人情感,“一路从那么远的地方走过来,可不容易呢。”

靳羽柯安静地听着,他知道,无论现在的场景让这番话看上去有多像是在演戏,每当姬鹤扬不用敬语跟他说话时,她要说的多半都是真心话。

“你其实可以留下他们的,毕竟是用惯了的人手。”靳羽柯道,“也能替他们谋个一官半职。”

姬鹤扬笑了,“算了,你这好意我替他们心领了,那帮人没这福分,干不来这个。”

“官差也不必非得干这个。”

“都一样。”姬鹤扬说着,脚步未停。“给上头人办事,哪来的什么必与非。”

只要一脚迈进来,就再由不得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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