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马(第1页)
然而下一刻他已被冉重钧拉进路旁小巷,惊马靠近时四下行人慌乱更甚之前,不知是谁率先钻进了小巷,其他人见此处有通路可逃离险境,忙不迭跟上,冉重钧怕两人被快速移动的人潮挤开,便率先拽着他往此处行来。
眼看巷子里的人潮更为混乱,靳羽轲抿唇肃色,反手拉着冉重钧朝深处走去。
眼下的慌乱焉知不是刺客所为,先得躲开这人头涌动的是非之地才是。
冉重钧乖乖跟着他走,只是巷子里原也有些行人商贾,如今被主路上的人潮一冲,局势更为混乱不堪,不是这人踩了那人的摊位就是那人的扁担撞了这人的脑袋,一时间竟冒出许多争端,拦住了人群向四下流动。
冉重钧见靳羽轲身前两人正要因碰撞起冲突,忙不迭抓住他抱在怀里,一旋身让两人都靠在墙根下。
后背猝然靠上阴凉的墙面,靳羽轲愣了愣才缓缓呼出一口气,他太慌乱了,如今这人挤人的场面,太着急只会伤到自己,闹出纠纷来更是容易吸引视线。
下一秒一具温热的躯体贴了上来,冉重钧低头凑近,温热的呼吸扑洒在耳廓
“我去疏散人群,你就待在墙边,若寻不到我就先往外走,离人群越远越好。”
靳羽轲心旌一动,伸手与他十指相握。“眼下走散更是危险,我与你一起。”
冉重钧深深看他一眼,拉上他的手朝巷口的高处走去,边走边大声指挥忙乱的人群往巷子深处移动。
他生的高大,遇上小矛盾的就直接挤进两方中间,冲突很快消弭,他便就势推着双方赶紧走;若是遇上那不听劝的或是已经开打了的,少不得动手将两边分开,靳羽轲见局势危险了就躲在一旁装正义路人仗义几句:
“有什么就去报官,没得叫这么多人堵在这听你们吵闹!”
冉重钧一个眼神瞥过来,悄悄在众人背后捏了捏他掌心。
躲我背后喊就是,别跑太远。
靳羽轲回握一下,示意知道了。
“就是就是!”
“路就这么窄,都让你们给堵了!”
四下里一片讨伐声,那起了冲突的双方便也不好意思再当街闹下去了,互相厮打着说要离了这地界再分说。
也幸好都城的街市皆修整得四四方方,深巷之中亦是四通八达,几个热心人站在岔路口引导人群朝空旷地去,不一会儿就彻底疏散开来。
靳羽轲和冉重钧松了一口气,念及巷子里道路不熟,待会儿与护卫汇合不便,少不得又要转头回大路上去。
只是这巷弄七拐八拐的也没个路牌指引,不一会儿两人竟是钻出了巷口,眼前是豁然开朗的一片河滩,四下无人,只余寂寂虫鸣。
靳羽轲在这炎炎夏日里竟打了个寒颤。
分明是暖阳和煦、微风不燥,可行走其中的人,心情却逐渐变得焦躁不安。
不对劲,太安静了,又太寻常了。
方才还人潮拥挤,即使疏散开来,这一路上也至少该有一二过路客与他擦肩而过,却并未见任何同路人。
清场也许是暗杀的前奏。
他的计划,很可能已经起效了。
靳羽柯喉结微动,心跳加速,几乎难以行走。
兴奋混杂着恐惧像一只大手将他的心脏紧紧攥住,他甚至已经看到前方拐角处闪过的一线刀光,大脑一片空白,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冷静。我要冷静下来。什么都还没发生。
靳羽柯对自己说。
纵使情况未明,也不能自乱阵脚。
他想着,无意识地紧了紧袖中的匕首。
视线一角闪过一道亮光,靳羽柯被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是冉重钧手中的糖画,离开了庙会人群的遮蔽,在阳光下显得越发晶莹剔透。
圆滚滚的胖金鱼看上去喜庆又可爱,只是尾巴尖上缺了一块儿,显出来糖画冷硬易碎的内里。暖色的圆眼睛像活的金鱼一样闪着无机质的光,冷与暖、刚与柔,一下子全汇在小小一枚糖画里。
靳羽柯突然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身为诱饵,本就该如无知无觉的一般。
他伸手轻触冉重钧握着糖画的那只手,好似寻常友人同行般,带着笑意温声道:“光顾着走,这糖画再不吃,就快该自己化了。”
冉重钧这才将视线移到那糖画上,果然,糖画在夏季晴热的阳光下微微融化,构成画面的糖线也不复原来的利落干净,有些已经粘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