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共沦(第2页)
吴郡的裴怀洲想带着整个家族走到朝堂上。他要扶持新的主子,他自身也想做天下人的主子。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她就得为奴为婢,受他的戏弄,听他一句句嫌脏的话语,因他暧昧不明的态度而忧虑生死处境?凭什么她就得匍匐泥淖,碰一碰他,就算是污了他的身子?
“若我是脏的……”阿念咬牙道,“若我是脏的,那你也该跌进这泥淖来。”
她扯散了他束发的细绢幅巾。乌亮柔滑的长发散落而下,铺在天青色的锦缎间。裴怀洲本就衣袍宽松,如今上身几无遮掩,胸前绽着纵横交错的淡红指痕,好似雪中梅枝,枝头还挑着颤巍巍的花苞。
阿念拧住,裴怀洲顿时发出吸气声。
他约莫从未遭过这些。即便思绪浑浊,也下意识弓起腰背躲避。胸膛却止不住迎上来,贴着阿念的手磨蹭。
阿念也是头一遭。她推开他,报复般咬着柔软的调子说道:“不准挨过来,脏。”
锦衣玉食的世家子从未受过这般指责。
他顿住呼吸,空茫的眼瞳剧烈收缩着,殷红嘴唇微微颤抖。
“我……脏么?”
他坐起身来,凑近阿念,额头几乎要抵住她的眉心,“你乱讲,你是哪家派来的细作,这般污蔑我?”
裴怀洲已经认不得阿念。他的思绪一团乱麻,早已失了章法。
阿念捧住裴怀洲的脸。手指贴着滚烫肌肤,滑到耳廓,碰一碰耳尖,那处便也泛起了红。再顺着鬓发插进去,摸到了湿润的发根。
“你自己说的。‘不做狎昵苟合之事,以免污了肤发声誉’,如今我碰了你,你不就脏了么?”阿念屈起手指,扯住他的头发,低声道,“看,你的脸,你的头发,脖子,胸脯,还有哪里是干净的?”
裴怀洲听得怔怔。
他按住阿念的嘴巴,掌心触及唇瓣,又松开些许。
“不对。”他说,“不对,不对。”
裴怀洲仿佛察觉到不对劲之处,捏住阿念下巴端详。阿念扭头躲开,他又追上来,冷不丁被她咬了一口,正正咬在颧骨处。
“你……”
裴怀洲尚未说完,门口响起叩击声。僮仆的影儿映在纱格上,谦卑且谨慎弓着腰。
“郎君已休憩许久,可要奴送水进来?”
眼见裴怀洲嘴唇翕张,阿念迅速捂住。动作太快,手指与脸颊接触时发出清晰脆响,几乎像打了他一巴掌。
“不要!”她急急忙忙对着门外喊,“不用送水!”
纱格上的人影顿了顿。
屋内仅有一双男女。名声风流的裴七郎,与他倾心的女子。青天白日的,关起门来,自然不为谈诗论经。只是……这么久了,都不要水,莫非要玩到日头落山去。
僮仆品咂着慌张清亮的女音,一路摇头晃脑地走了。
人一走,阿念也清醒过来。她做了危险的事,如今耽搁不得,还是速速离去为妙。简单收拾头脸,将裴怀洲摁到被子里,榻前地下检查一番,没什么遗落之物,便先行离了屋舍。
其间裴怀洲百般不配合,闹得阿念又动了手。所幸他喝多了茶水,身上没有力气,脑袋又糊涂,是个好宰割的对象。
出得门来,阿念装作体力不支的模样,对途中遇到的僮仆解释:“裴郎令我离去……你们莫要惊扰他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