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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族可预知命运,亦可穿梭光阴。可我修为太浅,在漫漫时间长河中跋涉数百年,才找到正确的时间线,找到你。谁料刚找到你,父王便被篡权囚禁,我又不敢立马与你相认,怕造成命运错乱,一直拖到现在……姐姐,相信我的感应,现在就是最好的相认时机。”

想起那方只有潺潺水声和无边黑暗的世界,燕决明的灵魂深处都在颤栗。

“你!”

南星气得心口痛。

怪不得他性子变沉稳不少。妖族寿命再长,迷失于时光碎隙也九死一生,百年流浪,孤独飘零,无穷岁月中只有他一个活物,他是疯子吗!

这是运气好,要运气差点,他就永远回不来了。

他们只有一面之缘,只说过三句话,燕决明竟搭上自己的性命来寻她,妄图改变她的命运。

南星喉头滞涩,一语不发,眼中情绪酝酿。

生命本身有不堪一击的脆弱,世上有永远无法报答的恩情。她轻飘飘、赤条条降临人间,行走于世,无知无觉地背负上太多因果与恩仇。弃之不顾,她做不到,但因果加身恩仇未偿,她便永不得自由。

人生总难两全,横竖是错。

燕决明大步走上前,藏起金瞳,换上那双无害而清澈的琥珀色浅瞳,就像懵懂初生的小兽,总能激起人心底的保护欲。

泪水淌下,他轻晃她的手臂,带着哀求道:“姐姐,陪我回妖界救父王吧。”

南星闭了闭眼。

“若换作前世,我一定毫不犹豫跟你走,但现在不行。现在的我没有把握,或许连你我的命都会赔进去,而且我如今身份特殊,容我想想。”

燕决明举起婚柬,“是因为这个吗?你跟他大婚在即,所以不肯走?”

“一部分原因。”

燕决明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你做不了仙首,也不能嫁给他。”

南星拧眉,声音陡然凛冽:“你父王与我之间的事,我已尽数跟谢澄坦白,他并不介怀,甚至还派人找到了你父王的踪迹。”

燕决明震颤抬眸,难以置信地眯眼,旋即想起什么似的,那丝动容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决绝。

“曾经父王为救你,折损百年修为,将心头精血渡化给你。这虽然令你的生命顽强如妖族,却也永绝你成为仙首之路。”

他瞥了眼南星,心头不忍,但还是道:“……人妖势不两立,有白泽王血的人类,又怎配做万仙之首?”

“没人会知道。”南星满不在乎。

她是人,不是妖,只是身体里混进一丝妖血罢了,即便暴露也无伤大雅。

“好,你不在乎这个可以,但绝不能嫁给谢澄,否则定会后悔。”

南星知道燕决明对谢澄积怨颇深。前世谢澄一人杀穿北境,逼退西域妖族移居五十里,硬生生削去将近半数的妖域,生擒燕决明,逼白泽零以己换子……桩桩件件,都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但他们之间的仇怨,她答应过谢澄,不插手。

水汽沁凉,南星的目光停留在太湖上,有朵金叠玉莲正巧盛开,她心不在焉地回答:“你有话直说,我真的累了。”

燕决明扯下婚柬上的碎星金,一把丢进太湖里,又将婚柬撕成两半,狠狠丢在地上。

南星霍然起身,怒目圆瞪:“你发什么疯?”

“你以前明明很讨厌谢澄,如今却对他情深以往,不觉得奇怪吗?他爱你也许是真,可你根本不爱他,你只是中了诅咒!”燕决明不管不顾,一股脑道:“岚州白鹅村,你和谢澄分别斩杀幻情天与誓恨海,殊不知此乃罕见的情咒,迄今无解。谢澄的纯钧剑克制邪祟,不怕诅咒,可你不一样,所以你才会爱上他。”

南星勾唇冷笑,姿态睥睨:“中没中咒我自己清楚,我连神咒都能参破,遑论x一个传言中的诅咒。”

正如燕决明所说,诅咒是邪祟,带阴气,与灵气相排斥,入体后别的不说,经脉逆行是免不掉的。咒律一道,南星有绝对的自信,她说没有就是没有。

“说来说去,你就是选他不选我和父王,不愿跟我走……”

察觉到她的抵触之情,燕决明心知说服不了她,语气骤然温和下来,眼皮耷拉着,清瘦的身影在夜中更显孤独与萧索,如一只受伤的鹤。

“谢澄志得意满,高坐明堂权柄在握,洞房花烛佳人在侧,他实在是据斗运枢,应有尽有……可姐姐,我只有你了。”

“我再等你十天,如果连你也不肯帮我,十天后我自去救父王。”

燕决明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湖心亭,背影潇潇。

南星伫立原地良久,拾起地上沾了湿泥的婚柬,静静凝望。原本并肩而立的两人被从中撕开,毛糙的裂痕宛如难以逾越的天堑,又像注定碎裂的宝镜,跨不过,合不上。

看着燕决明去送死?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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