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1页)
“不必急于一时。”
谢知白微微合上眼,似乎方才一番思虑耗去了不少精力,气息略显急促,
“且等王敬之那边……先看到‘警告’的‘结果’再说。一件事……一件事地办,才能……忙而不乱。”
他需要保存这具残躯里每一分宝贵的体力,如同最富耐心、最冷静的猎人,潜伏于暗处,等待着猎物被一步步驱赶、诱入精心布置的致命陷阱。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在门外低声禀报,宫中太医院院判奉陛下旨意,前来为殿下请平安脉。
谢知白与萧寒声极快地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瞬间完成了信息的交换。
谢知白眼中那冰冷锐利的算计光芒顷刻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弱的、带着一丝倦怠与空茫的神色,仿佛刚才那个运筹帷幄之人只是幻觉。他微微颔首,示意准予入内。
须发皆白的老院判提着药箱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七皇子虚弱无力地深陷在软枕之中,脸色苍白如雪,呼吸轻浅微弱,正任由那位面色冷峻的萧统领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手腕,垫好柔软的腕枕,每一个动作都极尽轻柔,仿佛对待一件稀世易碎的珍宝。
诊脉的过程静默而压抑,老院判眉头紧锁,指下的脉象虚浮无力、若有若无,
良久,他只能摇头叹息,写下几张温补调理、固本培元的太平方子,又重复了一遍“殿下虚耗过甚,元气大伤,非经年累月之静养绝不能恢复,万不可再劳神动气”的老生常谈,便躬身告退。
这番诊断与说辞,自然被原封不动地迅速传回森严宫阙。
皇帝听闻心腹院判回报的“脉象虚浮欲绝,元气大伤,非载精心静养难以恢复根本”,心中那最后一丝因宫宴而起的疑虑与忌惮,也终于几乎消散殆尽,转而化作一丝淡淡的、对儿子孱弱身体的惋惜。
而一直派人在外围小心翼翼窥探的都察院王御史,收到的回报依旧是千篇一律的“别院如常,药香弥漫,汤药不断,未见任何访客,亦无任何异常动静”。
这种死水般的、毫无波澜的平静,让他心中焦躁疑虑却又如拳头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无可奈何。
东宫那边,则因粮案僵持不下和王敬之的“不识抬举、负隅顽抗”而更加气急败坏,对谢知白这个看似早已出局、只剩一口气的“病痨鬼”更是嗤之以鼻,丝毫未曾察觉,那真正致命的冰冷刀锋,已然从他们完全未曾预料的方向,悄然无声地逼近了咽喉。
病榻之上,剧痛的折磨与冷酷的谋划交替上演,构成了谢知白病中生活的两极。
他在极致的、无法伪装的脆弱痛苦,与绝对的、毫无人性的冰冷算计之间无缝切换。
而萧寒声,则是他这双重面貌唯一的见证者、最忠诚的执行者、也是唯一能窥见他所有真实与伪装、并全盘接纳的人。
他们被这共同的黑暗秘密与深入骨髓的依赖紧密地捆绑在一起,在这座寂静无声的别院最深处,继续冷静地编织着那张足以笼罩整个朝堂的无形而致命的巨网。
风起青萍
谢知白的谋划,如同精准嵌入齿轮的机括,一旦启动,便带着冰冷的效率悄然运转。
三日后,太学传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