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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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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那药……太苦了……”

谢知白将滚烫的额头无力地抵在枕上,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委屈与抗拒,仿佛一瞬间褪去了所有冰冷外壳,变回了那个最畏惧苦涩药汁的孩童。

但这极其短暂的脆弱流露,迅速被新一轮更猛烈的痛苦浪潮所淹没吞噬,

“……不必……拿开……忍一忍……总能……熬过去……”

他终究是那个骨子里骄傲到了极致、隐忍到了极致的谢知白,即便在意识几乎被痛苦支配的最失控时刻,也残留着一丝不愿完全屈从于本能的倔强。

萧寒声不再多言劝说,只是更加用心地、沉默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指法精准地按压着每一个能缓解痛苦的穴位,偶尔低声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试图分散他注意力的闲话,或是仅仅提供一种无声却强大的陪伴,

用自己坚实可靠的存在感无声地告诉他:

并非独自一人在这无边的苦海中挣扎。

就这样,一个在剧痛的浪潮中默默忍受煎熬,一个在黑暗中无声地守护支撑,直至那阵最剧烈的痛苦高峰缓缓退去,谢知白筋疲力尽、意识模糊地陷入短暂而不安稳的浅眠,萧寒声才会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却依旧保持守护的跪姿,守在一旁,目光在黑暗中依旧锐利,片刻不离榻上之人。

然而,当日光再次透过窗棂,白昼降临,

那个会在深夜里无意识喊疼、流露出罕见脆弱的病人便仿佛被阳光蒸发,消失无踪。

谢知白会强行调动起所有的意志力,压下所有翻涌的不适与隐痛,迅速恢复成那个冷静、苍白、甚至带着几分阴郁漠然的七皇子。

尽管脸色依旧缺乏血色,行动间仍需倚靠萧寒声的支撑,但他那双唯一完好的右眼中,已重新凝聚起冰冷而锐利的光芒,如同淬毒的刀锋。

他开始重新每日定时听取萧寒声的低声汇报,内容早已不再局限于别院内的汤药饮食、琐碎杂事,而是逐渐扩展至朝堂之上暗流涌动的风向。

“……太子粮案,三司会审已陷入僵局,王敬之拒不认下所有罪责,太子一方则反咬其勾结外人、诬陷储君,双方于堂上扯皮不休,陛下颇为不悦。”

萧寒声立于榻前一步之遥,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两人能听见。

谢知白靠坐在柔软的引枕堆中,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袖口繁复精致的银线刺绣,独眼中一片冰封般的漠然,仿佛在聆听一个与己毫无关系的无聊故事。

他极轻地嗤笑一声,声音虽因虚弱而低沉,却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冰冷嘲讽,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僵持不下的局面。”

他沉吟片刻,眸中闪过算计的幽光,缓缓道,

“既然王敬之……自诩骨头硬,不肯就范,那便……帮他一把,让他清醒清醒。让他知道,痛快认下替太子顶罪,或许尚能……保全家族血脉,但若一味冥顽不灵、负隅顽抗……下场,只会比现在……凄惨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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