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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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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碴,刮过灼痛的气管,每一次呼气则微弱得几乎无法在冰冷空气中留下痕迹。

胸腔内的疼痛已从尖锐的撕裂转化为一种弥散性的、沉闷的钝痛,伴随着心跳每一次乏力的搏动,向四肢百骸扩散开衰竭的信号。

他的脸庞在深沉的黑暗中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灰白,昔日清俊的轮廓被病痛和消瘦勾勒得愈发嶙峋锋利,像一尊被风雪无情侵蚀、即将碎裂的玉雕。干裂的唇瓣上,暗红的血痂如同破碎瓷器的釉裂,触目惊心。

深陷的眼窝下,睫毛无力地垂落,在颧骨上方投下死亡的阴影。

只有那紧蹙的眉心间一道深深的刻痕,还固执地凝聚着最后一点属于活人的痛苦挣扎。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刹那——

一声沉重而巨大的撞击声猛地炸开,绝非平日小心翼翼的开锁,而是某种蛮横力量的冲击,狠狠砸在厚重的殿门之上!

紧接着,是更多混乱的声响:金属与硬木的剧烈碰撞、甲胄奔跑时的铿锵摩擦、几声短促而凶悍的呼喝,以及……一些他熟悉却又陌生的、属于内监的惊惶尖叫,但那些尖叫声很快被更强势的力量压制下去。

这一切声响不再是模糊的幻觉,它们真真切切地穿透了厚重的门板,震动着殿内死寂冰冷的空气,甚至震动了谢知白身下冰冷的砖地。

谢知白残破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

并非因为恐惧或期待——他早已无力产生如此清晰的情绪——那更像是一种深植于濒死躯体内的、对巨大变故的本能反应。

他试图抬起眼皮,但那两片薄薄的眼睑仿佛重若千钧,努力几次,也只能隙开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朦胧间,他看见一丝极微弱的光线,从紧闭的殿门缝隙中渗入,驱散了门前一小片绝对的黑寂。

门外,短暂的兵戈交击声和混乱脚步声迅速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充满了某种一触即发的张力。

然后,是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转动声——清晰、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机括弹开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异常响亮。

沉重的殿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更多的光线涌入,虽然依旧昏暗,但对长久处于绝对黑暗中的谢知白来说,已刺目得如同灼烧。

他隙开的眼睫剧烈地颤抖起来,下意识想要闭紧,却连完成这个微小动作的力气都匮乏,只能被动地承受着那光带来的、眼眶酸涩的刺痛。

模糊的视野里,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逆着光,迈过门槛,踏入这片污秽冰冷的囚牢。

来人似乎被殿内扑面而来的恶臭和寒意熏得停顿了一瞬。

随即,他稳步向内走来,金属靴底敲击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规律而沉稳的声响,每一步都仿佛敲在死亡边缘寂静的节拍上。

谢知白的意识在光线的刺激和脚步的逼近中,被强行从昏沉的深渊里拉扯出些许碎片。

他涣散的瞳孔努力想要聚焦,看清来人,但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光晕和晃动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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