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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了天了,反了天了。”见势不好,杨氏扯开嗓子叫唤起来,“大家快来瞧一瞧,做女儿的攀了高枝,现下竟来对娘家母亲指手画脚了。”
她的嗓子又尖又响,吸引了很多人围观,当今以仁孝治天下,旁人也不问三七二十一,纷纷对姜姝斥责起来。
耳边犹如有三千只蚊子齐鸣,震得姜姝耳膜发疼,她也不辩解,任由那些人指指点点,只坚决不肯让步。
人越集越多,这时有人认出了姜姝,那人大声道:“这不是信阳侯府的世子夫人吗,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皮子浅,攀了高枝连仁孝悌义都不顾了。”
这时又一道声音响起:“我说呢,怎么会有儿女敢当街拦长辈的马车,若是信阳侯府的世子夫人,那就不奇怪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把矛头对准了姜姝。
姜文焕赶到的时候,众人正围着姜姝指指点点,反观杨氏,正站在马车旁卖惨,她以袖掩面,做痛哭状:“哎,都怪我没本事,没有管教好子女,否则也不能让庶女骑到自己头上来。”
她只说姜姝不孝,绝口不提她一意孤行欲要退亲的事,引得众人一阵唏嘘,只道她可怜,养了一只白眼狼。
姜文焕没想到杨氏会如此糊涂,平白无故想要给姜容退亲也就罢了,还故意抹黑姜姝,姜姝背后是信阳侯府,哪里能容得她如此诋毁?
若不小心得罪了陆长稽,姜家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在官场行走,能力如何还在其次,最主要的便是谨言慎行。决计不能开罪上峰。
“夫人,你在乱说什么?”姜文焕大喝一声,提高音量道,“你不过多喝了两碗黄汤,怎么就胡言乱语起来了?”
“姝儿一向孝顺,你休要红口白牙污蔑于她?”
姜文焕的声音极响,众人又把目光投到他身上,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道:“拙荆贪酒,进午饭时连饮五大杯,饮醉了酒犯糊涂,闹着要到鞠城打马球。”
“马球危险,姝儿唯恐嫡母受伤,这才驱车将人拦了下来,姝儿一片孝心,倒是让大家误会了。”
杨氏没想到姜文焕会来玉树大街,她心里发虚,是以明知姜文焕在胡言乱语也不敢多言,嗫嗫地进了马车。
众人见她这个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又一边倒责骂起杨氏来。
“原以为她可怜,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欺侮,原来竟是个颠倒黑白的酒鬼。”
“嫡母和庶女本就隔着肚皮,哪里会真心相待,这个姜夫人便是吃醉了酒都要想法设法抹黑庶女,可见平时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也是难为世子夫人了,原是一片孝心,竟险些让嫡母污蔑了去。出身在这样的人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总算把杨氏截住了,如此,姜姝复又上了马车。
车内静悄悄的,她又偷偷看了陆长稽一眼,陆长稽的脸有些红,腰下的衣裳总算平整了。
杨氏活了近四十载,从未被人如此责骂过,她仰靠在车壁上,气得直喘粗气,若不是顾忌着姜文焕在场,定要出去将那些多管闲事的人骂个狗血淋头才是。
到底做了亏心事,杨氏既生气又担忧,一颗心惴惴的,吊在胸腔里东悠西荡,半点着落都没有。
原本一个时辰的路程,像是倏忽之间缩短了一大半,杨氏还没平复好心绪,马车就折回了姜宅。
她在马车内踌躇了好半晌才磨磨蹭蹭踏进花厅,姜文焕已换好了衣衫,端坐在太师椅上,擎等着兴师问罪。
杨氏战战兢兢坐到姜文焕对面,妄图扳回一局:“老爷,事情不……”
“你闭嘴!”姜文焕将手中的杯盏重重地掼到茶桌上,怒声训斥,“珠儿早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了,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容儿能和林家攀上亲,是天大的好事,林家书香门户,底蕴深厚,便是咱们家再经营三代,都及不上人家的边角。
跟这样的人家结亲,对彬儿入仕也是有好处的,你瞎猫子一般,莫名其妙想要退亲,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莫不是嫌日子过得太好,想要把姜家的家业败了去?”
姜文焕句句在理,杨氏便是想辩解也无从说起,只她要强,便是走进死胡同,也免不得要挣扎一番。
只道自己心疼姜容,唯恐她被林允之克死,这才生了退亲的心思。
姜文焕与她同床共枕几十年,又岂会不了解她的脾性:“你待容儿还不如待你身旁的侍女亲厚,又岂会顾忌她的死活。
我不管你究竟是为着何事闹着去退亲,但肯定没安好心,我们姜家能走到今日不容易,决不能被你这毒妇坑害了去。”
“从今以后你也不用当家了,且好生待在屋里反思,我便是公事家事两头顾,也得把姜家支应起来。”
他居然要夺掉她的管家权,杨氏气得涕泪齐流,她在大腿上拍了两下,怒骂道:“姜文焕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忘了姜家曾是如何的破落。若不是我带了厚厚的嫁妆嫁进来,又岂会又如今的光景。
现下你升发了,就想着卸磨杀驴,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便是闹到衙门去我也要……”
杨氏的话直往姜文焕肺管里戳,但凡受过妻子恩惠的人,功成名就之际最忌讳妻子携恩要挟。
杨氏撕了姜文焕的脸往地上踩,姜文焕又怎么会容忍,他恼羞成怒,转头看向自己的侍从,沉声道:“夫人得了失心疯,快些把她送回寝屋,没有我的命令,以后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至亲至疏夫妻说的便是如此,杨氏直直盯着姜文焕,恨得咬牙切齿,一边被侍从架着往寝屋走一边责骂:“姜文焕,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