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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他就在这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她只恨不得能立刻将他找回来。她紧紧攥了攥拳,才压下了心中这股冲动。
她敲了敲另外一口箱子,道:“将这口箱子打开看看——”
另外一口箱子要重得多,夏思槐撕下箱子上的封条,打开箱盖。出乎意料,里面放的全部是钱,有金子,有银子,还有大量的铜钱,这箱子之所以这么重,多半便是这些铜钱给压的。
夏思槐见过比这多得多的钱,可是没见过这么多零钱,他瞪大着双眼,不解问道:“府主,玉道长让人将你的剑送回来就罢了,为什么要送回这么多的铜钱?咱们承剑府虽然不富裕,也不差这点钱使啊?”
李璧月抓了一把铜钱,铜币在她手中碰撞,发出流玉般的脆响。她闭了眼,掩住眼底的情绪,轻声道:“他大概是想还钱吧。”
夏思槐:“还钱?”过了一会他恍然大悟:“府主说的是孙大夫给他治伤花的五万两?”
“可是,府主啊,那次玉道长不是跟我们一起到高阳山才被昙迦那老和尚打伤吗?按我们承剑府的规定,这应该算是工伤吧,医药费不是府里全包吗?怎么治伤还要还钱啊?”
李璧月摇了摇头。
她当日在药王谷向玉无瑑提起还钱之事,只是希望让他留在承剑府,没想到他还真会放在心上。眼下这一箱零零碎碎的金子、银子、铜钱,大概是他在太原省吃俭用所攒下的全部家私了。
她吩咐道:“将这口箱子送到长孙堂主院中,告诉他说是清债务用的。”
夏思槐点了两名府卫,抬了箱子走了。
她走出弈剑阁的大门,见唐绯樱迎面走了过来,道:“府主,原来你在这里。方才我那边收到了一封信,信是从西南泸江寄来,指明说是寄给府主你的。”
从太原回到长安之后,李璧月与长孙璟商议之后,让唐绯樱接替了楚不则原先的獬豸阁主之位,掌管承剑府的刑狱和情报工作。
唐绯樱如今穿着标志着獬豸阁的藏青色窄袖长袍,褪去了从前的浮荡,显得稳重得许多。在私下时,她仍然称呼李璧月“姐姐”,但是工作场合的称呼换成了“府主”。
李璧月接过信,快速览了一遍,眉头轻轻拧起。
唐绯樱见状问道:“府主,怎么,又是为难之事?”
李璧月摇头道:“信是明光寄来的,此事轻重尚不好说。我先去东宫求见太子殿下,如无意外,只怕我们很快就要离开长安,前往西南了。绯樱你可以先准备一下——”
唐绯樱讶声道:“什么?离开长安?现在?”
李璧月挑眉看她道:“有什么问题吗?”她忽地想起什么,长长“哦”了一声:“我听说你最近有不少追求者,难道有合眼缘的,舍不得离开长安?”
唐绯樱跺了跺脚,“哪有?我的眼光可高得很,一般人可看不上?”
李璧月:“真没有。”
“府主,我是认真的。府主对我许以重任,我一定会努力胜任獬豸堂主的职位,不说比楚师兄强吧,但是我一定不会让府主你失望的。”
提到楚不则,李璧月脸上有些黯然,她很快遮掩过去,道:“不管怎么说,今日又是元宵,长安城有盛大的灯会。很是热闹,西南路遥,你若是与人有约,就早点去吧。”
“好吧。今日灯会,我本来打算是同姐姐一起去的。”唐绯樱嘟哝着靠过来,揽住她的手臂。
李璧月轻笑了声,推了她出去,“本府主今日又要事待办,可没空陪你。”
唐绯樱离开之后,李璧月将明光寄来的信展开,陷入沉思之中。
***
将时间拉回半年之前,在李璧月尚在太原之时,明光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回到了慈州。
那时,他的心情如同一个久未归乡的游子,激动而情怯。
在过去的十六年时间,他跟着昙叶禅师在此研习禅学。如今师父已死,昙摩寺已非他能安身寄命之所。他决心回到云台寺,将师父过去讲解的经义重新整理作注,以传后世。
当他重新站在云台寺的山门之前时,眼前景象令他大吃一惊。原先古朴庄严的寺庙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焦黑的断木和被火燎过的佛像散落在废墟之间。
附近的山民们见到他,围上来问道:“明光,你怎么才回来?唉,山寺无人照管,兴许是夜里老鼠咬断火烛,一个月之前,云台寺生了一场大火。大伙儿见到后帮忙救火,可是已然太迟了……唉,这件事大家已上报给刺史大人知道,刺史大人说戒慧禅师原是长安昙摩寺的大法师,如今回到长安寺,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想着这云台寺也没有主持,所以也就没有命重修……”
挥别数个月之后,这最后的归处亦非归乡。
明光跪倒在山门之前,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师父已不在,如果云台寺也已不复存在,这茫茫天涯他又该何去何从?前路又在何方?
不知哭了多久,耳旁突然传来一道慈蔼的声音:“敢问小师父,这里可是慈州云台寺?”
明光抬头一看,只见眼前站着一位约五十多岁老者,老者头戴方帽,长眉长髯,看起来慈眉善目。
明光收了泪,答道:“这里曾是慈州云台寺,可是如今已被焚毁了。不知老丈如何称呼,来此是为何事?”
老者道:“在下姓祁,名重。正是来拜访故友,不知主持昙叶禅师如今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