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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璧月回想一年前旧事,这位盛名之下的神医除了医术卓著,擅长针灸之术,他手中银针是治病救人的工具,也是暗夜杀人夺命的暗器,若非遇到武功高强的李璧月,本不至于落到锒铛入狱的下场。
李璧月淡然道:“无妨,这并非无法化解的仇怨,我自然会开出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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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玉无瑑并非药石罔救之后,李璧月反倒没那么焦急了。
她已非不经事的少女,这一年执掌承剑府的生涯更培养出沉稳和厚重,不是从前风风火火的样子。
她回到拂云楼,重新换过一套庄重的官服,又让燕姨重新梳了头发,戴好冠带,这才去见森狱见孙危楼。
狱卒打开监牢大门,又点燃了油灯。
李璧月再次见到了这位兼具大夫和杀手双重身份的神医。
一年的狱中生涯让他的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苍白,身体也比一年之前佝偻了许多,他穿着褐色的囚衣,蜷缩在角落里睡觉。
狱卒走上前去,踢了踢他脚下粗长的锁链,叫道:“孙先生,醒醒,府主问你话呢?”
那蜷缩着的人充耳不闻,呼噜声还比之前更响了些,摆明了是不把什么承剑府主放在眼里。
那狱卒脸上有些挂不住,撩起他脚下的铁链向他小腿上撞去,声音更高了:“不过一个囚犯,咱们府主平日都特意优待你,你还故意拿乔起来,快起来——”
孙危楼那双浑浊的眸子突然睁开,随即便是一口唾沫向李璧月这边激射而来,口中斥骂道:“狗官!”
两人隔得距离虽不算远,但也并不算近,李璧月本可以避开,可不知为什么,她竟不闪不避,任那口唾沫星子溅在她的脸上。
那狱卒想不到这大胆罪囚竟敢对承剑府主不敬,就要抡起袖子,却被李璧月喝住:“你先出去,我和孙先生有话要说。”
狱卒怔愣之后,还是退了出去,顺带戴上了门。
李璧月上前两步,站在离孙危楼约三尺的地方,道:“不知这一口唾沫,孙先生是否出了一年前的一口恶气。如若不够,你大可再唾几口——”
孙危楼表情一顿,心中有些异样。
上位者最厌憎他人不敬,而女子多半爱洁,讨厌污秽,而李璧月竟能忍唾面之辱。他寻思早前长孙璟所言之事,料想李璧月多半也是为此事来求他,才消弭下去的厌恶再次升腾,眼神更冷数分,道:“李府主忍辱负重,不过是有事求我。但我今日落得如此境地,全拜李府主所赐,你休想我会帮你。”
李璧月取出手帕,擦去脸上的唾沫,道:“先生错了,我能忍唾面之辱,并非我有求于先生,而是濮州旧案,我虽自问并无错处,但对先生你确实问心有愧。”
孙危楼冷笑两声:“说得好听,难道今日李府主不是为求我救人而来。”
李璧月脸上的神情依旧疏冷不矜:“求人也有很多种方法,我敢断言今日孙先生必不会拒绝我的请求。”
孙危楼仍是冷笑。
可是下一刻,他便笑不出来了。
李璧月道:“孙先生难道忘了,你的夫人给你留下了一个儿子吗?你不想知道他的下落吗?”
孙危楼瞳孔一缩,心腔猛烈跳动:“你说阿淮还活着……难道阿淮落在你们承剑府手上?”他怒焰更扬:“你们抓了我的儿子,就为了威胁我给你们做事?”
李璧月摇头:“我承剑府又怎么会做这种挟持稚子之事。只是我确实知道你的孩子如今落在何方。我可以承诺,只要你帮我救人,我便告诉你他的下落。并且我可以向圣人求一张免罪的文书,让你离开森狱,重获自由,与你的儿子团聚。”
孙危楼:“我若拒绝呢?”
李璧月:“孙先生若拒绝,我也不会将你怎么样。最多你就继续在森狱终此一生,可是你的儿子就不好说了。十三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失去双亲,最容易被人诱拐误入歧途。言尽于此,孙先生好好考虑。如果你想将来重获自由,明日可让狱卒带你见我。如果不愿意,孙先生权当今日未见过我。”
李璧月说完话,转身离开。
“等一下——”身后传来孙危楼的呼唤声,但李璧月置若罔闻,青色的人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长廊尽头。
“狗官——”孙危楼气得大骂。
今日下午,长孙璟来时,从苦口婆心到低声下气又到涕泪横流地求了他整整一个时辰,他都没有松口。看长孙璟的态度,那个人应该对承剑府极为重要,李璧月早晚就得亲自求他,他自然可以好好出一口怨气。
谁知,李璧月来是来了,却一下子拿住了他的软肋。看她的意思,明日该是自己去求着她去帮她救人。
可是他却不得不对她低头。一年之前,茵娘去世之时,他本以为阿淮也早已死在黄河泛滥的大水之中,她刚才却说,他的孩子还活着——
何况,她还承诺,让他可以离开森狱,与阿淮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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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李璧月起床不久,就听到燕姨传信,说孙危楼要见她。
事情按照她的计划进行,李璧月却并没有志得意满:“我今日还有诸多要事待办,你让人直接带他去客居,替玉相师治伤。再让人请长孙师伯去那边照应。”
“是。”燕姨应声,又道:“那府主你呢?我看府主你似乎很着紧那位玉相师,不亲自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