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分的鸿沟与针尖刺破的学医梦(第1页)
辅导机构的兼职,在持续了一周后,迎来了短暂的喘息——高考成绩公布的日子到了。
这一周的经历,像一场漫长而煎熬的噩梦。烈日下的暴晒,无数次的冷漠拒绝,路人厌烦的眼神,城管盘问的紧张,还有任伟那越来越不容置疑的“指导”和效率至上的催促……每一天都像在透支着体力与心力。身体的疲惫尚可忍受,但精神上的挫败感和那份被强行剥离的尊严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我像一台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麻木地重复着拦截、递单、被拒的动作。任伟描绘的“锻炼沟通能力”的蓝图,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碎成了齑粉,只剩下日复一日的难堪和深深的自我怀疑。
唯一支撑着我的,是父母每晚看到我回来时,那混合着心疼和欣慰的眼神。他们总说:“累点好,累点充实!跟着小伟好好学学,锻炼锻炼!”那份全然的信任和对任伟的推崇,像一层无形的枷锁,让我无法倾诉内心的苦闷和失望。我只能强撑着,告诉自己,这是“必经之路”,是为了“未来”的锻炼。
终于熬到了查分的日子。前一晚,我几乎没怎么合眼。不是因为紧张成绩,而是因为一种更深沉的茫然。成绩的好坏,似乎已经无法填补高考后那个巨大的空洞,也无法改变我此刻在烈日下狼狈发单的命运。但内心深处,又隐隐存着一丝微弱的期待——或许,一个足够好的分数,能成为我挣脱现状、重新选择的契机?
清晨,天刚蒙蒙亮,我们就醒了。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难得的凉爽驱散了连日的暑气,却驱不散家里的凝重。父母坐在客厅沙发上,目光时不时瞟向墙上的挂钟,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紧张。餐桌上放着热好的牛奶和面包,但谁都没有胃口。
“时间快到了吧?”妈妈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嗯,快了。”爸爸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我坐在电脑前,登录查分系统。输入准考证号、身份证号、验证码……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巨大的回响,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屏幕上的进度条缓慢地移动着,像一把钝刀子,在凌迟着最后的耐心。
终于,页面刷新!
总分:XXX
一个数字,清晰地跳了出来。
我盯着那个数字,足足看了十几秒。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任何预想中的狂喜或失落。它就像一个冰冷的符号,悬在屏幕上,与我此刻被兼职掏空、对未来茫然的麻木心境奇异地吻合。这个分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它没有好到足以让我傲视群雄,也没有差到让我万念俱灰。它只是……一个结果。一个宣告高中生涯彻底结束的句点。一个……似乎无法改变任何现状的数字。
“多少分?”妈妈的声音带着急切,从身后传来,带着明显的颤抖。
我报出了分数。
“哦……”妈妈的声音先是紧绷,随即猛地放松下来,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欣喜,“不错不错!挺好的!比模考还高了几分呢!能上个好大学了!”她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是真心实意的笑容。
爸爸也凑过来看了看屏幕,紧绷的下颌线松弛下来,点点头,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欣慰:“嗯,可以了。辛苦三年,值了。”
他们的语气是欣慰的,带着尘埃落定的轻松。然而,我心里却只有一片巨大的、冰冷的茫然。这个分数,能带我去哪里?我真正想去的地方,又在哪里?那份兼职带来的疲惫和空洞感,并没有因为这个数字的出现而消散半分。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任伟发来的消息:
“成绩出来了?怎么样?”
我犹豫了一下,把分数截图发了过去。
几乎在下一秒,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成绩看到了!”任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喜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考得不错啊!比预估线高了不少!恭喜恭喜!”“谢谢班长。”我声音没什么起伏,甚至带着一丝疲惫。
“你查他的了吗?”任伟突然问,语气自然得像随口一提,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我毫无防备的心。“谁?”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心脏却莫名地一紧。
“就…X。”任伟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温和,仿佛只是在关心一个普通同学,“我记得你俩关系还行?他成绩应该也出来了吧?听说他想去理工?”他?那个一直杳无音信的人?任伟怎么会突然问起他?而且语气如此自然?尤其是在提到“理工”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瞬间涌上喉咙。
“没…没查。”我声音有些干涩,下意识地回避,“不知道他的准考证号。”
“哦,这样啊。”任伟似乎没在意,语气轻松,“我帮你看看?我认识他们班学委,应该能问到。”“不用了!”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和抗拒,“不用麻烦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