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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术盯着台阶上的人,此时的陆听晚庄严肃穆,比尚书府的主母还要端庄大气,威压不逊他家大人,这便是锦华宫里调教的人么?
苍术摇了摇头,收起心绪,捡着要紧事说:“大人他来不了了,便叫小的过来传话给夫人传话,免得夫人等久……”
陆听晚只觉好笑,不由轻嗤两声:“久等?我可是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他一句不来了便算了。”
她也不是要为难苍术,只是心里确实窝了气,苍术解释说:“二夫人莫气,府里也是出了急事,大人从六部忙完,前脚还未出六部,就收到府中急信。说是大夫人突发旧疾,映月阁里乱成一团,府上无人主事,大人他心里记着与二夫人的约,又没法脱身,这才特意嘱咐苍术前来递话。”
公孙雪突发旧疾?
今日柳府见她还好好的,也没有听说公孙雪有什么恶疾,不过事关重大,不会以这个理由来搪塞。
即便是公孙雪知道程羡之约见自己,倘若起了心思,上演一场苦肉计也不是没有可能,她嫁入程家有一年,虽不曾与她有过争风吃醋的场面,但是久待宫内,这些伎俩在后宫里听得不少。
既如此,是或不是,她都不想计较,若他处理不好这段关系,自己也没必要与他纠缠。
“知道了,代我向大夫人问好。”
见她神色有所缓和,苍术才松口气,忙道:“大人是心系二夫人的,二夫人在宫里处境并非想像中好过,先前几次深夜见大人苦思,还让寒舟大人在宫内托人照顾二夫人,只是大人不爱提。”
陆听晚倒是觉得稀奇,走了几步又回首,忍不住问:“什么叫托人照顾我宫内的处境?”
她察觉这话并非那么简单,苍术支支吾吾,暗暗咋舌自己话多了。
苍术环顾四下,未央楼宾客散了,街头人流渐稀,他稍倾身,压声凑前少许,只有二人能听得见的声音,“洪掌宫并非病发,大人说您若是想在锦华宫站稳脚跟,就必须取得太后信任,”
“洪掌宫是太后亲信……”
若她不除,姜太后便不会重用任何人,况且是陆听晚这样特殊身份的人,她伺机为太后打理宫务,取得初步信任,可太后仍是不曾将要信和锦华宫除日常开支外的账簿归她打理,便是最好的应证。
程羡之知道这点,是以才会大费周章在宫里买通人手,悄无声息除掉洪掌宫,此举危险,稍有不慎被人察觉,便是万劫不复,他……
“你跟我说这些,程羡之不怪罪你么?”陆听晚覷着上空,月色穿过朦胧,在面颊上留下几缕银光,美得不可方物。
“这……”苍术困窘,因赶路额上的汗珠还未消下,他对陆听晚并不熟悉,只觉得她与府里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陆听晚回宫一路上都在捋思绪,程羡之暗中派人毒害洪掌宫,此事当真是他一人所为吗?倘若只是想自己在锦华宫站住脚,查清姜家是陆家一案背后推手的证据,倒也无需冒如此风险。
她想不通,若今晚见过程羡之,确认她的猜测,她才敢往下推理这事情的联系。
只是她不知道,程羡之与李庭风之间还存在不为人知的交易。
程羡之神通再大又岂能在后宫毒杀女官而不露蛛丝马迹,此间若无皇帝允许断然不易促成。
公孙雪确实身体有恙,请了太医院的御医诊断,只是脉象并非疾病。
自柳家回来后公孙雪便觉小腹疼痛难忍,着人入宫请了太医,人还未到便已经晕厥,露珠急坏了,六神无主,只得让苍术去六部寻程羡之回来。
人命关天,事急从权,他只能失约。
太医诊断完,公孙雪还未醒,程羡之一直守着床榻,细碎的汗珠流过公孙雪饱满的额头,映月阁院外跪满了婢女,旁人只以为是照顾主母不当,程羡之才发怒苛责。
唯有跟前跪着的露珠知晓何因,双肩颤抖不止,抽泣声凄凉,程羡之只字不言,室内寒光蔓延,驱散了夏日的炎热。
等了半柱香,薄衾下的手臂微动,榻上也跟着悉索。公孙雪醒了,整个身子乏重,眼前的人泛着重影,逐渐清晰。
程羡之一双清眸平静如水,声音如澈:“醒了?”
露珠闻声怯生抬头,公孙雪看见不远处跪着的人,不明道:“主君,雪儿这是?”
露珠自知大难临头,只是眼前的人自始自终都不曾表现愤怒,怨恨,反倒是极其平常。
“你晕倒了,可觉好些?”程羡之不露情绪。
公孙雪努力回想晕倒前的画面,那股坠痛还残留在小腹里。
“我……”她显然不知情。
“你有身孕了。”程羡之终于动了身,审视着她。
要瞧清她的神情,从迷茫到诧异,逐渐惶恐,进而急于解释缘由,心虚,仅仅几息之间,程羡之便看见自己料想的神色。
公孙雪望向露珠,见此情形,事情怕是已经败露,她每每与姜青生过后都会服用避子药,怎会,怎么会?
“主君,我……”霎时间眼泪横流。
“太医说你胎象不稳,情绪不能过大。”屋内静得只剩下主仆二人的抽泣。
公孙雪看着眼前人,拿不准他,但是不怒反而更让人无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