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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就回。”声音已经走远了。
雁声堂与书房离得近,她过来时走得并不快,踏在月色下,踩着树影,颇有兴致,今日心境有了转变,也没再烦闷,心中轻快许多。
白日那幕在程羡之脑海难以挥散,他让自己沉浸公务里,可越是如此,便越难以自控,那股思绪疯魔一般闯入神经,再吞噬他原有理智。
文书看不下去,回程时明显见她心情有所好转,只是对着自己仍是一副冷淡。
撑在文书上的肘臂无力摊下,望向屋外月色时,挥之不去的清影就如此明晃晃出现眼前,他还以为是幻觉,并未在意。
直到门口的陆听晚出声:“能谈谈吗?”
程羡之恢复神智,他身上披了件鸦青色薄袍,清冷中显出几分随意,倒是更让人愿意亲近些。
他长臂一挥,眸子的朦雾散去,藏了缕不露的喜色:“坐。”
陆听晚左右打量,寻了一张距离恰好的椅子落座,不会过于疏离,也不会过于亲近。
程羡之直直盯着人,她面色好了很多,精神气恢复九成。
“看来让你出去走一趟是对的。”
陆听晚诚恳说:“多谢你这段时日关照,今日能出去走一遭,是爽利不少。”
她此刻态度倒是比白日柔和几分。
程羡之挑眉,对于这些他自认本该做的事并不在意,而是意在他处:“糖葫芦好吃吗?”
“什么?”陆听晚一怔,面带尴尬,“你,你看见了。”
“若见了谢昭能让你早日恢复,我应早些将他请来。”程羡之语气含满醋意,可陆听晚没往那方面想。
“我今日来不是谈谢昭的事,”陆听晚目光如炬,“我想留下来,我要入宫。”
程羡之一见这架势,便知道她有主意了,今日安排那场戏,看来成效不错,她也还是从前那个奋不顾身要讨明真相的陆听晚。
仍是一身执拗和倔强。
“入宫?”程羡之歪头问,“入宫做什么?回锦华宫?”
“嗯。”她没解释。
“理由。”
陆听晚声音压着,“从前陆家在时,我无法选择这条路如何走,现在我不受人摆布,我想走自己的路。”
程羡之漾起笑意:“你要走的路,不应该是经商,和离,然后离开京都?如今怎么一心想着入宫了?”
“陆听晚,你在想什么?”
他明明知道,却仍要问。
“原也不是与你商量的,你若不愿,此刻就签了和离书,我自会递帖子入宫,至于太后愿不愿意接纳我,那是我的事。”
“那你今夜来,是要我给你签和离书,还是递这入宫请帖?”程羡之审视她,“你知道我能给你送进去。”
“是以,今夜才过来寻我,可对?”
陆听晚坦言道:“是如此没错。”
“那还和离吗?”他视线带了莫名的侵略性,“还要两清吗?”
陆听晚没有避开:“和离自然还是要的,不过一码归一码,若你不愿意,我还有他法。”
“太后与陆家的关系向来密切,陆明谦遇难,姜家不曾伸出援手,想必暗中使了不少手段让陆明谦认下所有罪证,我想,没有人比姜家更希望陆家的人死,包括你。”程羡之冷冷说,“是以,你觉着太后会留下你?”
“且不说这茬,即便太后留下你,殊不知她的用意是何?宫中人多眼杂,我能耐再大,也无法手眼通天,护不了你时刻,”他顿了顿,加重道,“谢昭也不行。”
“这是我的选择,无需谁来护我。”陆听晚说,“太后若不想陆家余孽存活,我在她眼皮底下她能有更多动手机会,反之窝在程府还无下手之机,就凭这点太后也会留下我。”
“你自知各种利弊,那我也无需多言,我能替你安排,只是拜帖得要以你自己名义递。”
“明白,多谢。”陆听晚朝他颔首。
程羡之说几番话,不是要打消她的念头,而是明知她下定决心的事便不会轻易放弃,可若他一开始便允下,反而让人生疑。
他既然要保下她,自不会让人去送死,加之今日安排皆是建立诸多巧合之中,倘若她要探查细究,难免不会有所疑心。
她心思缜密不输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