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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听晚在宫内暗中打听当年真相,寒章令一案背后隐情牵扯甚广,她要打听必得不动声色。尚衣局的陈掌事,其夫君吴魁五年前在刑部当差,经手过此案,对当年之事有所了解。
她便从此处下手。
陆听晚奉命去尚衣局领姜太后的夏衣,尚衣局贯是按照太后喜好裁制的,只是陆听晚侍奉后,不论是饮食、脂粉、衣料款式、还是钗环首饰,都与原先有所不同。
陆听晚心思别出心裁,将这些常用之物都用自己的想法,让尚宫局各局重新调配,姜太后凤颜大悦,赏赐了尚宫局,尚宫局因此对陆听晚敬重又感激。
可当陆听晚来领夏衣时,特意给陈掌事指出不足,只道太后喜好有变,陈掌事惶恐,一时半会重新裁制已然赶不及,陆听晚好心为其出谋划策。
“陈掌事,太后娘娘平日听政,穿的都是繁重的宫服,夏日京都闷热,这夏衣用真丝裁制并无不妥,只是太后何等尊贵,太后钦点了尚局的头面,可尚衣局做的夏衣未免过于朴素,与头面不合,搭配在一起不好看,莫非是前几回太后娘娘赏赐各宫,掌事觉得太后娘娘宽仁,便轻慢差事?”
她言语温和,并无责怪之色,可句句吓得陈掌事惶恐不安,“可,可最近太后都是喜欢这种款式的呀,而且还是陆掌事您先前给的主意。”
“先前是先前,此次夏衣配的头面不同,即便太后心情三天两头换,咱们做下人的,不但揣着主子的心意,还得为着主子身份着想不是?您是宫里多年的老人了,这话本不该小辈来与您说,若陈掌事不能胜任此事,听晚就只能与尚衣局掌宫上报了,得赶在三日后将夏衣领回去。”尚衣局掌宫年岁已老,不日就要出宫了,出宫后尚衣局的掌宫空置,陈掌事一直念着这个位子,陆听晚就掐准了此处,三分恐吓,七分提醒。
她差事没办好,哪里敢上报掌宫,“陆掌事说得对,掌宫年事已高,此等小事就不必劳烦她老人家了。依陆掌事所看,那,那这夏衣?”
陆听晚:“陈掌事手艺了得,听晚瞧着,夏衣上的牡丹颜色过于淡了,加之七彩丝线勾勒,夏日里遇光有流光幻彩之效,只用勾勒不用主线,点睛之笔,又不会过于抢眼,正与七彩金丝凤头面相称,您觉得如何呢?”
“陆掌事巧思自是不差,可这勾勒七彩丝是精细活,这……”
“无妨,听晚近日诸事缠身,未能及时到尚衣局领衣,怎能是陈掌事的失责,太后若是责罚,想必也是斥责几句,到时还得赏赐尚衣局巧夺天工呢。”陆听晚游刃有余应对,将责任揽过。
三日后尚衣局的夏衣交了差,陆听晚夜里侍奉时,无意跟太后提了一嘴,“听晚每回去尚衣局,都觉与各宫有所不同。”
姜太后:“哦?怎么说?”
“尚宫局各宫各司其职,各宫内又为六宫办差,可其他几宫,听晚总觉气愤各有不同。”
“哀家知道你性子直率,不必拘束。”
陆听晚便畅所欲言了,“陈掌事很希望得到掌宫一职,可她管理尚衣局,也悉心侍奉年岁已高的掌宫,几次去尚衣局,都看见是她在主事,并不像其他宫,那么急功近利,暗自成算。”
姜太后怎会不知,各宫不论在哪,踩着人爬上的不在少数。
“你看事倒是通透,可为何不愿为哀家所用?”姜太后脸上情绪不露。
陆听晚佯装不知,“太后娘娘说笑了,听晚尽心侍奉,若有不如意的,还要娘娘多提点提点。”
“你是聪明人,不必哀家提点。”姜太后意有所指,歇下了。
太后恩典,赏赐掌宫提前出宫,提拔陈掌事为尚衣局掌宫,掌管尚衣局。
陈掌宫为谢陆听晚举荐之恩,主动宴请她到掌宫殿,陆听晚自备了酒以做贺礼,两杯下肚,想探的话探到了。
吴魁当年在刑部任职,寒章令一案后,刑部、户部血脉大洗,吴魁被调任太仆寺典厩署,豢养大岚御用马匹,两年前升任太仆。
陆听晚差风信在城西黑市寻了西域商人,以西域商人名义给吴魁放出消息,近日西域觅得汗血宝马,千金难求。
吴魁想以举荐此马,在御前得脸,陆听晚利用其功利,佯装成西域商人,休沐时与吴魁私下约见。
她往酒里下了点药,才从吴魁口中得知当年寒章令入狱,证据确凿却不认罪,那晚吴魁值守,黑衣人入了牢狱,虽不见其面容,但声音是当朝陆仆射没错。翌日寒章令的认罪书就呈到了皇帝跟前,下令秋后问斩。
陆听晚从所获线索中推敲,又以程羡之所言,可以认定当年案中,陆家必定参与其中,只是到了何种程度,她无法判定。
寒章令问斩后不过半月,宁王举兵逼宫,程羡之平反有功,宁王所用武器乃从京都流出,李庭风再次下令彻查,寒家一案或有隐情,但此时面临朝纲不稳。
寒家案情虽被平反,背后真相却模糊不清,李庭风皇权旁落,如履薄冰。姜太后下令不让彻查,案件草草了之。
程羡之入了大理寺,刑部那些用惯的刑具落在刘起元身上,此人嘴巴严实,奈何再硬也硬不过程羡之手段。
黑袍肃穆,他手里转着刀柄,“刘将军不愿说无妨,你以突厥进犯为由,让户部拨款军需,是以什么手段说服突厥跟你演戏的?给了什么好处?”
刘起元一副挑衅之状,拧着不理会,程羡之深眸微抬,寒舟意会,“刘将军骨头硬,咱们换一种玩法。”
眼见刑室门狱卒牵了一只山羊,其他狱卒迅速摁住刘起元,脱掉其靴,往其足底涂抹蜂蜜,山羊喜甜,不断舔舐足底。刘起元难以动弹,痒意逐渐钻心,故而渗入脑心,奈何再强大的毅力,能抵挡得住刑具的烙印,却难抵挡此等刑罚。
不断崩溃的精神力,开始啃食刘起元的意念。
“不急,刘将军想好什么时候说,程某随时恭候。”程羡之起身将那把匕首随意一掷,直直钉在刘起元眼角。
直到后半夜,程羡之一直在大理寺,他坐着阖眼假寐,夜风吹起衣袍,青丝扬起,月色洒落,寒舟从暗中走来。
“大人,刘起元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