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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恐,”姜太后似笑非笑,“你父亲说你不服管教,任性无度,居然也能说出惶恐二字?”
“你从潭州入了匪窝,又助程羡之平匪有功,重回京都,哀家是该替你高兴,过往云烟大可一笔勾销,如今陆家可不像从前,你莫以为有程羡之为你撑腰,便可高枕无忧了。”姜太后敲打中。
“臣妇从未想过倚靠谁可以高枕无忧,不过是不喜被人摆布命运罢了,太后要臣妇入宫侍奉,是想臣妇替您做什么?”
姜太后笑得意犹未尽,却不明说,陆听晚只觉脊背阴凉,姜太后不再指望她能够在程羡之那取得何种可靠信息,即便陆听晚愿意效劳,程羡之也会多番防范。
她只要人掌控手中,替她姜家做多少事,若有朝一日陆家反水倒戈,陆听晚便成了反向拿捏陆家的棋子。
“就在锦华宫住下吧,不过哀家不会让你向其他宫女一样,你每半月可有一日休沐出宫回府,其余时间都得在宫里随侍,你可有异议?”
陆听晚早已做好准备,“臣妇听从娘娘安排。”
“既如此,洪掌宫,你日后便带着程二夫人一块随侍。”
洪掌宫欠身,领着陆听晚下去熟悉宫中要务。
陆听晚入宫七日不到,谢昭也被安排进了禁军。宫内每日各宫巡防不断,酉时陆听晚休憩,总能在锦华宫外殿看见谢昭过去的身影。
隔着一段宫道,二人点头意会。
容嫔并未因陆听晚入锦华宫而刻意疏离,给太后请安时也会与她多说上两句,大多都是讨教点妆一事。
陆听晚适应能力强,加之性格洒脱不爱藏心事,性子与人随和,在宫外识得的民间趣事,奇门异术,闲时她便拿来与宫人打发时间,太后大多时候都是洪掌宫亲自侍奉,她竟然觉着还有些乐得其所。
不过陆听晚深谙这种日子过不了多久。
而在一日姜海义入锦华宫面见太后,洪掌宫因身体不适,便由陆听晚随侍,陆听晚自知太后商谈要事需得避及,可没等走远,姜海义已经出了声。
“押解刘起元回京的军队已经入了京都,此刻就关在大理寺,陛下让大理寺主审,程羡之与公孙饮协理旁审,却不让老夫参与,难不成陛下对此事,有防备于姜家?”
陆听晚踏出去的脚步没有停,可就在出了寝殿后,她转回身立在廊下。
“刘起元出自姜家部下,先前是兄长的旧部,又与陆家是姻亲,陛下要防也是情理之中。”姜太后拨着香茶,“此事是兵部挑明呈上罪证,公孙饮又是中书令,凡事都绕不开二人。”
“微臣只是担心……”姜海义巡视四周一圈确定无人后方敢放低声音,“刘起元在大理寺严刑逼问下,吐出五年前那场旧案的幕后主使,把姜家牵扯进来,就不好办了。”
一贯镇定的太后闻声眼眸突然阴鸷,“兄长莫要自己吓自己,刘起元若想保全全族,这事他就得烂在肚子里。”
“至于陆家,当年那些事,由刘陆两家暗中推动,兄长镇守山海关,就算刘起元胡乱攀咬,也扯不上姜家,此事休要再提。”
门外陆听晚脑子一震,似乎牵连出些记忆。
五年前旧案?那时候她还未到京都,京都发生过何事,她不清楚,竟然连姜太后和姜国公都忌怕的,能是什么呢?
况且还与陆家有关!
若是明晃晃去问陆明谦定然得不到答案,还会被斥责一番,而能打听的,便只有一人了。
陆听晚休沐之期便回了程府,程羡之与寒舟在书房议事,陆听晚回府后直奔书房,书房外无人值守,她一如往常进去了,只是及近房门时,便听见寒舟的声音。
寒舟:“大理寺已经展开对刘起元的审问和调查,那两个士兵也被大理寺关押,刘家此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陆明谦去过锦华宫,想必是为着这事去的,眼下刘起元被关押审讯,最该着急的就是陆明谦。”程羡之说。
寒舟不似素日,今日有些沉寂,心里装着事,程羡之察觉出来,说:“五年前,你父亲寒侍郎中饱私囊一案,以霉米充军粮,致使边境守城将士不敌突厥,寒侍郎被问责,累计寒氏一族抄斩。当时这霉米运送的营地便是刘起元所在的军队,而今刘起元通敌敛财一事暴露,不难让人多想,五年前旧案,当真是寒侍郎中饱私囊吗?”
寒舟掌心握拳,向来沉稳的他难得失态:“我父亲并非贪财之人,已经五年了,还有谁会记得京都那场累及上百人命的旧案。”
他苦笑道:“大人是觉得,我父亲一案,与刘起元有关。”
“寒舟,你这些年来跟在我左右,在大岚所调查的案子不少,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当年寒侍郎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的罪名是如何扣上的吗?”
寒舟怎会没有想,虽说当年平叛后此案已经敲定,可寒家遭遇的不公却被潦草抹灭,先前孔凡房屋税一案,就露出一丝隐情,当年的真相到底是如何的?哪一个才是真的?
屋外陆听晚这才得知,原来前户部侍郎孔凡之上的寒章令便是寒舟的父亲。
倘若寒章令的罪名与刘起元有关,那么为什么刘百戚被太后安插到户部担任侍郎后,程羡之却能容忍他在户部只手遮天,户部拨向西北的军饷和军账皆是经刘百戚之手,他知而不揭。
难不成是在钓鱼执法?
“虽是证据确凿,刘起元在大理寺不愿认罪,他是西北多年镇守的老将,要想扳倒他,也得要他亲口认罪才行。”
“大理寺若不能让刘起元开口,”程羡之阴鸷说,“刑部有的是手段,皇帝要我从旁处理,大理寺要是无能撬开他的嘴,刑部不介意辛苦出份力。”
“寒舟明白。”
程羡之审问手段了得,入了刑部的人,不扒一层皮恐是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