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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州物产丰饶,陆听晚暗自猜测,按理说不应把人逼入如此绝境才是,难不成当地官府纵容富户压榨农户。
若因如此,少不了利益输送,京都天子脚下如此,更何况这天长水远,朝廷手伸不到,一方地方官员便成了土皇帝。
白塔寨里的地形,勉强能种些耐焊的农作物,生长周期短,平时勉强能满足温饱,一旦到了冬日,物资跟不上,寨子就要下山去抢。
若想往山里扩容耕地,也不是不能实现,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不过若山下当真与这妇人所说,怕是往后会有更多的农户被逼上白塔寨。
油灯在脸上画了影,她陷入沉思,天下苦难无处不在,她所到之处,所见所闻,都超乎她对大岚盛世下的想象。
在江陵虽不富裕,可一方官员还算作为,至少这种现象她未曾见过,又或许只是她还没见到。
朝中要臣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他们手握常人望尘不及的权势,又能如何呢?
远在京都的百姓受着荼毒,过着无人问津的苦日,交着厚重的赋税,却得不到朝廷丝毫庇护。
如程羡之所言,她并非是救世主,也别想自己能为谁改变命运,因为自己都难抓住的命运,更何谈他人。
陆听晚自知渺小如一粒尘埃,又怎能撼动山海。
翌日风停了,熹微时,谢昭来到木屋处,妇人和孩子已经回了屋*舍,白图采买回来的草皮今日能重新披上。
没有风信每日辰时叫醒,陆听晚睡得安稳,也逐渐适应了草舍。
屋外敲门声惊扰睡梦中的人,谢昭的声音传入门缝:“江姑娘。”
陆听晚仿若幻听,撑着眼皮又合上去,门外再次唤道:“江姑娘,今日还请下山一趟。”
陆听晚这会彻底听清了,猛然坐起:“谢昭?”
“起,起了……”
陆听晚蹬靴,披了外衫,眼睛从门缝里望去,谢昭负手而立。
“下山做什么?”
“开门。”谢昭声音低沉。
陆听穿好衣裳,发丝还未来得及束,就随意散着。
木门开了。
寒意侵入外衫,陆听晚不由打了个冷颤,谢昭见她衣裳单薄,她刚来白塔寨,确实没有厚衣物,白图带她回来时,也不见她的包袱。她从京都连夜出城,什么都未收拾。
她发散下时,透着少女的灵动,立体精致的五官无需繁重奢华的朱钗点缀和加持,清澈的眸子转动,便能牵扯人心,谢昭望着她时,仿佛隔着一层云雾。
陆听晚咧着笑,似青要山涯上开出的一朵山茶,明媚动人,好不张扬:“我这还没梳洗,大当家要不进来等?”
谢昭挪动身子,站在风口,替她挡下了冲来的风,陆听晚被风舞动的发丝垂下来,落在肩甲处。
待她进去后,谢昭才跟进去。
“你不怕我做出什么事来吗?”谢昭不客气自己找了位置。
陆听晚披上那件深色男子外袄,长发一卷,一支木簪束成马尾,满不在意道:“这里是你的地盘,你若想对我做点什么,也无需等到今日。”
陆听晚在妇人那摸清谢昭为人后,便更不再惧怕他,倒是对此人生出几分敬意。
她在铜镜前束好发,转身问道:“又截获了什么货物?”
“不是。”谢昭打量着她这屋子,确实过于简陋,从陆听晚行为举止,妆容打扮,虽不像骄矜贵女,却绝非寻常人家女子。
对这种环境倒也不曾有过怨怼,又或许是她自知处境不妙,刻意隐忍?
他试图能看破陆听晚,而陆听晚也在窥视他。
“我能问大当家一个问题吗?”陆听晚收拾好,等着谢昭带路。
“大当家是什么原因来到白塔寨的?”
前面走着的人忽而停滞,陆听晚鼻尖结实撞上谢昭背部,被逼退几步,她揉着撞疼的鼻子,还带着凉。
“你不应该关心,我带你下山做什么去吗?”谢昭凝视她。
陆听晚倒是忘了这茬,总以为还是跟先前一样,让白图带她下山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