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出狱(第1页)
封仁同她自己一般乃重生之人,惊悟于白芙蓉脑内炸开,化作三个问题。
凭何?
凭何!
凭何!?
荡平三百州,四海九夷服。
二十年后,连最后一座顽抗的成都城都倒戈而降,他封仁早就做了名副其实的天下共主,他应有尽有凭何、凭何还要重生回来与白芙蓉这一败涂地的输家为难?
难道方才他一抱的相救连施舍都不是,倒为留她命来,且看更多笑话?
悲、愤、苦,百般滋味全聚心头。
封仁却仍是,对白芙蓉看也不看。
只垂眸,极淡地扫过手中那支染血的金簪,对懊恼找不着人的卫壹道:“赵典狱,恐怕已死在这位白姑娘手中。”
太久了,太久了。
白芙蓉只体会过一眼将男人们看透的滋味,可这男人凭何连一个瞥视都未分予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白芙蓉心间百感,再刺进一味屈辱。
书壹的扇刃更在此时往她皮肉中多嵌入一寸:“你这妖妇,竟还杀人,莫不是对长公子也心存歹……”
她何止对他心存歹意。
白芙蓉对封仁的杀意,简直攀到前所未有的高峰,但现在她必须忍耐,必须谋生。她咬牙将自己的嫉恨转为哀怨,抢断书壹。
“封郎你同你这些属下的话委实伤透妾心,妾是杀了典狱,可那不都是为了你?为了救你么?”
她清泪颗颗争先恐后地涌出洗掉她脸上许多血迹……落在书壹扇上时,她发觉扇刃抵喉的力度轻上些许,哄封仁属下的无辜姿态毫无疑问得继续做,但她还有更重要的目标——
“封郎妾拿金簪,是为了帮你解开镣铐的锁啊。”
她要让自己在此时此刻显出作用,最好还是无可替代的作用。
这第一条便是,赵典狱死前定没给过封家人钥匙,不然凭他们对封仁的恭敬绝不可能放任他仍被囚于刑架,好巧不巧白芙蓉前世久病成医,倒晓得怎么解开。
白芙蓉话音落下,封仁终于抬眼向她。
他玄瞳于此时露出其最惹人生厌的一面,无论他瞧没瞧她,一潭浓墨里都映不出半分她身影。
但白芙蓉反过来,得一直盯着这男人看,盯着他颔首:“让白姑娘过来。”
书壹的扇刃总算离开她脖颈,卫壹给她接上胳膊……白芙蓉忍着右臂一伤未愈又添新伤的新抽旧恨,上前为封仁开锁。
锐利的簪尖捅入锁孔时,白芙蓉用尽全身耐力,忍住想将它偏上半寸绞碎经脉,又或该把他封仁上每一处红痕都划开深刺搅作肉泥的冲动。
她还得柳眉微蹙,假作担心仔仔细细问温柔地给他开锁,十指攥着金簪,都给掌心攥出红印。
得亏赵典狱给封仁上的锁,比前世给她上得简单不少,白芙蓉解起来不费什么功夫,不然她真怕自己会像那夜大抵还没重生的封仁般——
金簪哪够?
一口咬在封仁颈上一点朱红,用牙撕扯开方够解气。
可惜白芙蓉是个对自己处境从来太清醒的女人,相比展露兽性,她渐渐冷静下来,精巧地计算了一番解锁的顺序。
她假称锁扣暗藏机关。
每个锁扣白芙蓉都先解到最后一圈,再迅速地一齐全数解开,无论封仁会否周身仍留存余力,只要白芙蓉最后的速度足够快,他一定会因为骤然失去与刑架的全部联系,全身失衡……
白芙蓉就抢在这个机会里,抢在所有其他侍从能赶上之前,她扶上他,将整副柔软的玲珑身段完全贴上,双唇挨住他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