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幽却有忧(第1页)
逢渊虽然性子清冷,却天赋异禀,又是云舒的亲传弟子,同门接触下来渐渐发现他面冷心热,但凡有所请求,绝不推辞,所以在山中声誉日隆。
这些琐事,皆是云舒听胧夜口口相传。逢渊的课程日益繁忙,师徒偶尔相见,也总是云舒絮絮叨叨,从未听他提及过学堂之事。
“还有几个小师妹,貌似对逢渊情窦初生,我有时候上课瞧见,她们从头到尾的目光黏在师弟看身上。”胧夜一双狐狸眼弯得狡黠,分明是存了心要揭师弟的老底,自从胧夜上山和云舒熟稔后,他就越发没个徒弟样。
早恋?!这还了得!
“不过小师弟倒是心志坚定,眼角余光都不曾瞥过去一眼。”胧夜斜眼看向云舒,眼底哪里是
说逢渊,分明就是借题发挥,存心想看自己着急上火的模样。
“咳……”云舒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逢渊已年过十六,就随他去吧。”
“果真?那我这便去同和师弟说。”语气戏谑得云舒牙痒痒,他伸手揪住那双狐狸耳朵,狠狠一拧。
“滚!越发没有规矩!罚你近几日不准上山!”
胧夜揉了揉发红的耳朵,知道云舒并未真的动怒,但再逗下去并非明智之举,只好躬身行礼,灰溜溜地下山。
云舒仍正在回味胧夜的话,若逢渊真的有钦慕之人,倒也不算坏事。将来双双收作亲传弟子,或许……以后看在对方面上也能善待自己?
“师父,我方才碰见十八师兄,怎么他又惹您生气了?”清亮的少年音从身后传来。逢源踏入门中,腰间仍佩戴那把他生辰时所赠的木剑。
近几年云舒熟悉山中事务,接触的人越来越多,也能渐渐分辨美丑。
眼前的少年身姿如松,墨发高束,一身凛冽的少年意气,唯有望向他时,眉眼间的疏冷全化作春水。
确实生了副好模样,怪不得招人喜欢。
“无事,他口无遮拦,总是说些胡话惹人烦,还老是改不了,该罚。”云舒对胧夜真是无可奈何,罚了多少回,还是死性不改。
“下个月便是十年一度的无妄幽境开启之日。依例当由法术高深的亲传弟子率数十名小弟子前往。师父您若嫌师兄烦人,何不派他领队?”逢渊静立原地,目光沉静,早不是当年会赖在他膝头撒娇的孩童。
云舒沉吟片刻,觉得主意甚好,既能磨磨胧夜的性子,或许还能得到什么机缘,助他提升些许修为。
正在斟酌利弊,立在一旁的逢渊突然开口,“师父,弟子也该历练了,恳请师傅也让弟子去。”
“不可!”云舒直直地望向他,摆出师父的威严,断然拒绝,“你年级尚小,修为不足,秘境中若生变故,如何是好?”虽说无妄幽境是几大秘境中最温和的一处,各派会让新弟子前去历练、增长见识,可逢渊太过年轻,里面对他来说危机四伏,绝对不行。
可是云舒的话并未打消逢源念头,“通——”的一声,他径直跪地,郑重叩首,“我必会谨守规矩,听从师兄的安排。何况秘境有脱身阵法,唯有心智不坚、见凶兽便丧胆连法术都施展不出的人,才会殒命其中。”
竟是连这些都打听清楚了,为了说服自己真的是煞费苦心。云舒知他倔强,既出此言,再难回转。
“罢了……我为你布一道护身结界,若遇险情,可激发我封存其中的一击,你须借此逃走。”孩子大了,终究栓不住的,云舒施术结印,就挥手让他离开。
逢渊却紧握那把木剑,缓缓起身,望向云舒的眼神里盈满委屈不甘,牙关紧闭,不肯让泪落下。
恍如当年趴在地上却不肯低头求人的小孩。
云舒知他心里装着的仇恨,知他一步步走来的不易。
心下一软,终是先退一步。
“师父只是是担心你。”他轻叹一声,伸手拂去逢渊肩膀上不存在的尘埃,“明早为师陪你去选些护身法器和配饰。你若不惜命,就只有我来替你惜。逢渊啊,要好好爱惜自己。
指尖触及少年坚实的臂膀,云舒有意缓和气气氛,胧夜的话突然闪过,他促狭地问:“听说……学堂有女弟子偷偷瞧你?”
逢渊白玉般的脸庞霎时通红,眼睫还挂着泪滴,来不及擦去,就急急为自己辩解:“定是十八师兄说的,你也知道他惯会胡说八道,十句话有九句都是虚言,师父你不要信……”
第一次看逢渊一次说这么多话,竟然情急之下连敬语都忘记了,果然是羞极了。云舒不好逗他,只是含笑点头。
这些年来自己兢兢业业,望得脱身秘法,最终却一无所获。锐进之气太盛,纵假死亦难隐匿。幸而逢渊还算乖巧懂事,拿自己当真正的师尊,只是执念太深,于修行并非益事。
既然脱身无望,不如就按自己原计划,好生维系小青龙与自己的师徒情分,莫让光阴疏离了彼此。
“明日一早来我这,为你选护身之物。”最后嘱咐了一句,云舒才挥袖让满脸通红的小弟子让退下。再逗下去,怕是得熟透了。
可惜自己顶着白虎身份,注定无缘佳偶,云舒失笑地摇了摇头,如若自己真是自由之身,世界又哪得另一根有意识的毛呢?
*
翌日清晨,逢渊准时叩门。云舒好不容易闲散下来,不免赖床,慢悠悠梳洗完,唤逢渊进门为自己束发。
“师父的发丝……比我的顺滑许多。”逢渊执起银瀑般的长发,低声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