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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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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帐外,天光白得刺眼。

账内,冯侍中忽地出列,撩袍伏地,额头重重叩地,闷响如槌。

“陛下!”他声音苍劲,震得大账铜柱微嗡,“臣有死谏!内侍总管崔尽忠,身负御前重责。旬月以来,奔走御营与文书别院,竟成专使!此乃三桩大谬,贻害社稷!”

他深吸一口气,字字如铁锥凿石:

“一谬:亵渎近侍之职!崔总管本该朝夕侍奉天颜,如今形同传驿小吏,倘遇紧急机务,何人速达天听?此乃轻忽御前,以私废公!”

“二谬:启交通内外之渐!禁中机密,贵在谨严。崔总管频繁出入质子幽居,内外喉舌系于一人。臣恐流言易滋,徒损圣明!”

“三谬:坏羁縻之体统!陛下前有亲探,后赐珍玩,恩已逾格。今复以内相为质女专使,无异昭示寰宇:此女独沐天眷!”

“万望陛下立止逾制之举,复崔尽忠本位,严内外之防,正朝廷体统!”

语落惊雷,众官垂首。

唯闻冯侍中伏地粗喘,额前已洇开一点暗红。

啪。

铜印叩在御案上发出短促清响。

“冯卿所虑……”萧承璟嘴角极细微地向上牵了一下,“不无道理。”眸光倏然转向侍立案侧的崔尽忠,“崔卿。”

崔尽忠浑身一凛,急趋扑跪:“奴才在!”

“以后文书别院一应传递,”萧承璟声线平稳,“移交内侍省。非朕特旨,你不得再往。可听清了?”

“奴才……遵旨!”崔尽忠头颅深埋,声绷如弦。

“然!”帝王声量陡提,响彻穹宇。

众官心头俱是一窒。

“雍凉边务,关乎西陲安靖,乃朕亲定之要务。”萧承璟目光掠过兵部班列,“日前姜卿所呈文书之中,竟夹有玉门军户细目!此等军机误入民档,是玩忽职守的铁证!”又扫过中书令,“内官卑浅,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纵使兵部明悉戎政,中书熟稔民政,但军户细目牵涉两衙,权责缠结处,谁可独剖是非?更遑论……玩忽职守者是否另有其人!朕当亲断!”

萧承璟霍然起身,赭黄龙袍带起一股凛风,数盏宫灯烛焰齐齐一矮。

“为社稷计。”他字字千钧,“朕决意亲赴文书别院,面询经办之人!一为边陲安危,不容有失!”视线直逼冯侍中,“二为绝内外交通之嫌,杜天下物议之口!”

最后一句,如无形刀刃,悬于冯侍中等清流颈项。

冯侍中面色霎时青白,嘴唇哆嗦着,终是哽咽道:“陛……陛下!臣请陛下三思啊!”

却再难吐出更有力之辞。

萧承璟袍袖一拂:“退朝!”

崔尽忠缓缓爬起,袖中掌心甲痕深陷。

圣上分明是借整顿吏治之名,对姜氏行步步紧逼之实!

小跑着跟上萧承璟,崔尽忠抬袖擦了擦额角的汗。

却听萧承璟举重若轻地抛来一句:“备辇,去文书别院。”

巳时。

文书别院廊下的风骤然凝滞,似被无形之手扼住。

崔尽忠躬身抢出萧承璟半步道:“陛下亲临督查机要!尔等退至二门外候着!无宣不得擅入!”

仆役守卫闻声疾退。

眨眼间便消失在月门外,只余下空庭寂寂。

萧承璟对此置若罔闻,径直步入内室。

冷不丁瞥见明黄袍摆拂过门槛,埋首案卷的舒窈心尖一颤抖。

她惊立起身,急急转出书案,纤腰一折,朝来人深深道了个万福:“臣女恭迎圣驾。”

萧承璟落座上首,目光掠过舒窈颈间。

薄胎细瓷般的肌肤上只余一道淡淡的粉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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