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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兔(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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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他们也顾不得许多,纷纷唤来自家随从,急切吩咐速回府中取银。

就连那几个混在其中的“内应”,此刻也生怕落后,早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看着眼前这争先恐后的场面,看着一箱箱白银被明目张胆地抬入霁园,李清白的心起起落落。

一方面,谢昭安然度过此劫,她感到一阵虚脱般的轻松;另一方面,她由衷佩服谢昭的手段,竟能在这等围剿之下,另辟蹊径,化险为夷,甚至大赚一笔。

不远处,一座临街雅间的窗口,唐琰负手而立,将霁园门前车水马龙、白银入库的景象尽收眼底。

他指间同样捏着一张刚刚设法取得的“保票”,脸色阴沉得能落下雨来。

他原以为布下天罗地网,只待谢昭踏入陷阱,人赃并获。

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轻描淡写地抛出了这么一个闻所未闻的“保票”,不仅完美规避了所有律法风险,还反过来利用他们的围剿之势,成功筹集了大量银钱,更在盐商中进一步树立了威信。

此前真是大大低估了谢昭。

此人绝非寻常唯利是图的盐枭,其心思之巧,胆魄之足,对盐政弊端和商人心理把握之精准,远超他的预料。

自己虽身负皇命,锐气正盛,但在具体盐务之上,同这些积年巨贾斗法,经验还远远不足。

硬碰硬,恐怕一时难以奏效。

他需要冷静下来,找到新的、更致命的突破口。

……

翌日,唐琰登门拜访,谢昭于霜华堂内设宴相待。

一番推杯换盏后,唐琰假意盛赞:“听闻谢爷以自家信誉作保,向盐商们发行保票,既帮他们分担了风险,又保障了盐业运转,实在令人佩服啊。”

谢昭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唐大人真是消息灵通啊。不过是些商贾间互帮互助的小把戏,上不得台面。”

“谢爷过谦了。”唐琰指尖轻叩桌面,面露沉吟之色,“只是这保票虽好,风险却也集中到了谢爷一人身上。唐某粗略估算,昨日所售保票,若真遇上大灾之年,兑付之责恐逾十万两之巨。谢爷可曾想过,万一……”

“唐大人的担忧,谢某心领了。”谢昭从容不迫地为他斟了一杯酒,“风险几何,如何兑付,谢某心中自有筹算。商人重诺,既立此约,便不会让任何一位信任谢某的商户受损。”

“谢爷一诺千金,唐某佩服。"唐琰顺势将话题一转,“说来,谢爷这般殚精竭虑,想必也是为了给令郎知雨铺就一条坦途。只是……”

他轻叹一声,目光诚恳:“商海沉浮,世事难料。唐某冒昧问一句,若真有万一,谢爷可曾为知雨想过退路?这孩子聪慧伶俐,若因商事牵连,‘罪商之子’的名声,怕是会跟着他一辈子。”

罪商之子……

谢昭心中蔑笑,眼前闪过那个雪夜里从姚府废墟中抱出的婴孩。

北滨首富姚年,家族世代商粮,当年是何等风光。只因不肯向许灵阶行贿,便落得满门覆灭,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

这姚家的最后一点血脉,本就是他硬生生保下来的。与生命相比,声名又算得了什么。

他敛起眼底波澜,淡淡道:“有劳大人挂心。谢某行事自有分寸,断不会连累家小。”

唐琰见他油盐不进,转而提起另一桩事:“说起来,唐某今早路过茶肆,听闻坊间议论,说尊夫人与谢爷鹣鲽情深,何其恩爱,羡煞旁人。当时唐某就在想……”

他故意拖长语调:“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若来日谢爷行差踏错,幼子尚且无辜,不知尊夫人可会受牵连?”

谢昭眸色骤冷,手中银箸在瓷盘上碰出清脆声响。

唐琰见状,心下明了,起身告辞:“多谢谢爷款待。唐某还要去运司衙门议事,改日再叙。”

行至廊下,与候在远处的夏荫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待唐琰离去,谢昭在厅中静立片刻,转身便往东厢房去。推门便见李清白独坐窗前,眼角犹带泪痕。

“这是怎么了?还不舒服吗?”他坐到她身边擦泪。

李清白紧紧抱住他:“阿昭,唐琰唐大人来……和你说了些什么?”

谢昭温声宽慰:“没什么,过来吃顿便饭而已,已经好生送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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