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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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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府的马车就停在四方街门口。

车厢内皆以软锦包壁,铺着厚实的西域绒毯,一张花梨木小几上摆放着紫砂茶具,兽炉中檀香袅袅,仿若方才漏水的屋顶、怄人的脏水都是错觉。

鹿怀舒靠在马车后壁上闭目养神,南竹知道她心里不舒服,也乖乖在一旁安静地坐着。

耳边忽的又响起昨夜念奴的话。

“鹿修尘荤素不忌男女皆可,可他所能光明正大接触到的,都不是他喜欢的。”

“因为他,有狎童之癖。”

“不仅是他,京城不少官员都爱好幼童幼女,你以为鹿修尘靠什么取得他们的赏识?才能?魅力?呵,不过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罢了。”

京中百官,有两袖清风一心为民者,亦有阿谀奉承追权逐利者,念奴口中的不少人,到底指的是谁?

六皇子的投效者?还是与鹿修尘面不和心和的伪君子?

究竟是谁“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腐朽溃烂的心。

念奴缓缓摇头,沉思道:“我只负责为他挑选符合条件的幼童,至于后续之事我便不得而知了。鹿修尘几乎从不在我房内行肮脏之事,除了四年前的一次,喝多了花酒情不自禁。”

虽有念奴这个证人,但想扳倒鹿修尘还是难如登天。她们俩一个是不受宠的嫡女,一个是烟花间的过气花魁,稍有不慎,只怕不仅不能揭下鹿修尘的真面目,还会将她们自个儿搭进去。

鹿修尘能这般嚣张肆无忌惮,无非是仗着有六皇子撑腰,所以,还得先让他失了六皇子的信任才行。

鹿怀舒抿唇,心中颇为烦躁。也不知她拜托纪不楼办的事,进展如何了。

车帘随着马车的奔驰微微晃动着,外头的喧嚣声萦绕于耳,热闹非凡。帘外街市熙攘,楼檐交错,人烟稠密直至城门也不见减弱。城外竹林渐起,覆着残雪的幽深小径曲折蜿蜒,不知通往何处。远处江水翻涌,波涛滚滚,一浪推着一浪,奔向临安——

郭重猛地打了个哆嗦。

他睡眼惺忪地从潮湿的稻草床上爬起来,晃了晃混沌的脑子,目光投向破庙外。

日薄西山,一天又要过去了。

肚子里传来难耐的咕咕声,郭重用力按了按酸痛的胃,可惜无济于事。他叹口气,从枕边拿起个油纸包的圆状物打开,里面是半张早就凉透了的烧饼。

本想靠这点东西多熬两天的,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

“轰隆隆——”闪电将暗沉的天空撕开一道明亮的裂缝,天色比方才更暗了,瞧着随时都会下雨。郭重狠狠咬了口硬得像石头的饼,打消了出去取水的念头。

这几天临安接连暴雨,他的腿一直隐隐作痛,有几次甚至疼到以头抢地才能勉强转移注意力,现在出去估计走到半路就回不来了。

半张饼下去,肚子仍是空落落的。郭重躺在草席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得坐起来望着一无所有、破破烂烂的空庙发呆。

这庙打郭重记事起就存在了,无人知晓是何时何人建的,只知此地不吉利。

据说庙建成之初,有位富商带了十两银子来此处参拜,希望佛祖保佑其财运亨达、平步青云。岂料回去后生意非但没起色,还一年比一边差,富商的银子越欠越多,产业越卖越少,最后成了流落街头的乞丐。

从那之后庙就逐渐荒废了。临安人都说这庙被下了诅咒,专吸人的精气,谁要是进去拜了,是要倒大霉的。

“轰隆——”刺眼的雷电从门外劈进来,给昏暗的庙宇带来一霎的光亮,不偏不倚映在佛祖慈悲的面目上。

佛祖低垂着眼帘,半张脸在电光中显得慈悲安详,另半张脸却陷在深沉的阴影里,被几道深刻的裂纹割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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