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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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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完这一步她才抬头,笑道:“所以林姨娘很幸运不是吗?听说祖母特意请了高人来家里为姨娘祈福去灾,高人还说了,姨娘肚子里这胎必是男胎。常言道子凭母贵,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是二叔的长子,姨娘还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吗?”

鹿怀舒顿了顿,身子前倾摸了摸林氏的肚子,半真半假地感叹道:“听说二叔这一年来流连于青楼勾栏,日日饮酒夜夜纵|欲从不节制,这种情况下林姨娘还能怀上孩子,当真是上天庇护。”

林氏下意识捂住肚子,面上闪过丝不自然。她避开鹿怀舒的触碰慌忙落下一子:“是。”

“舒儿只是随口一说,姨娘别紧张。”“吧嗒”,白子落到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鹿怀舒“呀”了一声,“我赢了耶。”

林氏不可置信地望向棋盘,才发现不知何时开始,棋盘边角之地上几颗孤零零的白子竟与中腹遥相呼应,如潜龙在渊骤然发力,从黑子如铁壁铜墙般的包围圈里硬生生杀出一条路来。棋势陡然调转,黑子已经没有走下去的必要了。

林氏浑身骤然脱力,手中捏着的棋子落到地上,咕噜噜滚到鹿怀舒脚下,鹿怀舒弯腰捡起,极有耐心地等着林氏开口。

良久,林氏才颤抖着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三叔归家那日宴会结束,是我和大姐姐搀他回房的,路上无意间摸到脉了。”

鹿明德肾脉虚弱、肝郁脉弦,且眼圈发黑面色萎黄,故鹿怀舒留了个心眼。后来她差人去鹿明德常去的青楼打听了一下,便确定了。

鹿明德有这个症状大约是从十个月前开始的,而林氏怀胎尚不足四月,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是鹿明德的!

林氏呼吸逐渐急促,她扯了扯嘴角,很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把这个话题岔过去,可惜她根本办不到,最终只能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鹿怀舒起身,贴心地倒了杯温水递给林氏,拍拍她的手背宽慰道:“姨娘不必惊慌,我对二叔到底给谁养儿子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姨娘,我对你倒很有兴趣。”

林氏张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鹿怀舒慢条斯理地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放回棋盒,道:“妾室生子,须抱予嫡母抚养。林姨娘,你先鹿张氏一步怀上长子,你觉得她会怎么对你的孩子?”

“不可能!”林氏声音嘶哑,猛地站起来揪住鹿怀舒的衣领,面色涨红咬牙切齿道,“她怎么敢?她怎么敢?!我肚子里的可是老爷的长子!是长子!”

“那又如何?”林氏的力气很大,鹿怀舒被勒得有些喘不上来气,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大不了,就从旁支里,抱一个。”

从旁支里抱一个?

林氏手倏然脱力,跌坐回软塌上。新鲜的空气猛地涌入喉间,刺得鹿怀舒下意识咳嗽起来。

林氏六神无主地喘着粗气,想喝口水压压惊,却发现自己连杯子都拿不住。她绝望地将脸埋进掌心,压抑着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从指缝泄露出来,在屋中回荡,像是深夜里索命的冤魂。

雪下得更大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氏终于抬起头,哽咽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鹿怀舒从怀中拿出个瓷瓶递给林氏,“我听说祖母这段时日让你和二婶一起管家,你想办法把这个掺进鹿修尘的吃食里。”

“你想做什么?”

鹿怀舒歪歪脑袋:“你确定要知道?”

林氏狠狠地瞪了鹿怀舒一眼,一把将瓷瓶夺过来紧紧攥在掌心,力道大到指节都泛了白。半晌才一字一句道:“成交。”

看着林氏通红的双眼和木然的表情,鹿怀舒心里感慨:莫说旁人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在威胁念奴和林氏的时候像个十恶不赦的大反派。下一瞬就能伸出锋利的爪子和沾满血的獠牙将眼前弱小可怜的美人吞如腹中,嚼得渣都不剩。

鹿怀舒无奈地摊摊手,抽出帕子替林氏擦掉脸上的泪水:“姨娘可千万得养好身子。毕竟不久之后这府中上上下下,可都要由姨娘打点了。”

闻此,林氏灰寂的眼睛亮了一下。

鹿怀舒不再言语,系好斗篷拿起尚有余温的暖手炉预备离开,却在手搭上门的一刻忽然顿住。

她“啊”了一声,半侧过头提醒道:“对了,姨娘可千万别忘了,鹿张氏今日蓄意谋害你腹中孩子之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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