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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宴(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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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福槿笑得勉强:“不认得了?她是怀舒。”

“怀舒?鹿怀舒??她是鹿怀舒???”程如霜大惊,一把撒开鹿福槿的手绕着鹿怀舒转了三四圈,便打量便啧啧称奇。也不怪她惊讶,鹿怀舒从前面黄肌瘦、弱不经风,到哪儿都是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今日她却仿佛换了具躯壳。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妩媚中自带矜贵,文静中略透灵动。鹿福槿在京城素有美人之称,可鹿怀舒站在她身边非但没有黯然失色,还隐隐有压她一头之势。

程如霜张口欲言,周围人却忽然乌泱泱跪了一地,注目望去,原是萧时月的马车到了。程如霜眼神复杂地瞥了眼鹿怀舒,拉着鹿福槿跑去了前头。鹿怀舒偷偷躲在后面,目光玩味地望向前方。

萧时月的状况比鹿怀舒想得还要糟糕,短短几日历经沧桑,瘦得近乎脱了相。她身材本就纤细,如今更是可怖,脸颊两侧全都凹陷了下去,华服空荡荡地挂在她身上,远远望去活像衣裳头裹了个骷髅。眼下乌黑一片,即便涂了脂粉也掩盖不住她苍白的气色。

鹿福槿和程如霜对视一眼,皆看清了对方眼底的诧异,她们只知萧时月突染风寒闭门修养,却怎么也未料到她居然成了这幅模样。

其她贵女也低声议论起来,萧时月一向骄横跋扈,走到哪儿都是威风凛凛、呼朋引伴的。她们实在难以相信眼前这个连丫鬟搀扶自己都会害怕到后退的人会是七公主。

萧时月很快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去了,鹿怀舒也低声道:“南竹,进去吧。”赏梅宴还得好一会儿才开始,她在京中并无相熟之人,现在过去着实尴尬,便和南竹在程府里闲逛。

程家富贵寻常,府内层台累榭、画栋飞甍,朱漆廊柱上盘着金鳞耀目的蛟龙,假山叠石间清泉潺湲,白玉栏杆外更有数十种珍贵鸟禽的鸣叫,鹿怀舒看得入了迷。直到南竹提醒,才惊觉时间飞逝。

等鹿怀舒急匆匆赶到时,赏梅宴早已开始。是以她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登时就聚了过来。

鹿怀舒深吸一口气,心底默念几遍“姐就是女王”,而后昂首挺胸地朝着自己的位子上走去。才坐下就听见上头的程如霜傲慢道:“鹿二小姐是对我们程府办的赏梅宴有什么不满吗?怎么现在才来?”

在场贵女闻此纷纷停下手上动作,一幅看好戏的表情。程如霜这话无异于将鹿怀舒架在火上烤,今年的赏梅宴可是太后亲口下令由程府承办的,谁敢不满?

鹿怀舒顿觉头疼,就不能安安分分赏完梅各回各家吗?非要整这些幺蛾子。她佯装受惊,捂着嘴委屈地望向程如霜:“怎么会?”

“实在是程姐姐家太过于漂亮,怀舒游历其中宛若入了仙境,这才误了时辰。”她微微欠身,“还望诸位见谅。”

程如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依照惯例,鹿怀舒不是应该哭哭啼啼缩到角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吗?今日怎如此伶牙俐齿?还佯装无辜好似是她无理取闹般。

可对方既夸了她,她也不能责骂不是?因而程如霜憋了许久,除了将小脸憋得通红,其余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气冲冲地灌了杯酒,恼怒地给旁边人递了个眼神。

贵女会意,扬声道:“程姐姐家的确别致,鹿二小姐一时看呆也在情理之中。可话虽如此,你误了时辰也是万万抵赖不得的,不如······弹首曲子赔罪。”

另一穿天蓝色长袄的贵女附和道:“倒是个好主意。鹿二小姐,听家里长辈说你父亲当年拿得起刀枪抚得了琴,虎父无犬子,想必你定得了大将军的真传,今个儿就让我们开开眼吧。”

程如霜幸灾乐祸地看着鹿怀舒,她和鹿福槿关系要好,自然知道鹿府的情况。弹琴?鹿怀舒那个傻子怕是连琴都认不得吧。她道:“鹿怀舒,你可一定要好好弹啊,可千万别丢了你父亲的脸!”

鹿怀舒眼神一凛,嘴角的笑顿时淡下来。她父亲为大虞戎马半生,立下赫赫战功,死后非但得不到尊重,还成了别人口中嘲笑他亲生女儿的筹码,当真是可恨。

南竹急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自己小姐学过琴不假,可到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可怎么办呀!她正急着忽觉手上一阵温暖,抬头看去,原是鹿怀舒握住了她的手,对她露出个安抚的笑。

见鹿怀舒迟迟不应声,先前开口的贵女又道:“如若不抚琴,作画也成。”她目光在园中搜寻片刻,指着不远处的一株寒梅道:“不如就画那支梅花吧。”

程如霜“啧”了声,不耐烦道:“鹿怀舒,到底是抚琴还是作画快点选一个,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人像什么话?再说了。”她下巴微微扬起,轻蔑道,“七公主今日也在,你总不能忤逆公主的意思吧?时月,你说呢?”

“啊?”萧时月愣愣地坐在上头,听到程如霜说话反应了好久才发觉是在叫她,她眼神飞快地瞥了眼鹿怀舒,微不可见的嗯了一声。

瞧着萧时月心不在焉的样子,程如霜微微蹙眉。可她眼下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让鹿怀舒出丑上,实在无暇顾及萧时月的异样,因此只是吩咐婢女多照顾些。

鹿福槿适时开口:“舒儿不太好意思,不如我替她弹曲《梅花三弄》吧。”

“哎呀鹿大才女,我们都知你琴技一绝了,今天你就好好歇着别刺激我们了。”程如霜调侃道,“否则被我母亲知道,又该说我不求上进了。”

“对啊鹿大小姐,你可不知道我母亲有多欢喜你,恨不得你是我们家的人呢。”众人纷纷附和起来。

“别胡说。”鹿福槿害羞地睨了眼程如霜,转头摸着鹿怀舒的头发道,“舒儿,要不你试试?”

“大姐姐。”鹿怀舒眼眶微红,怯生生地抬眸,小声道,“我琴艺不精······”

鹿福槿心底冷笑几声,眸中不自觉带上些得意。鹿怀舒在家不是很张狂吗?怎么出了门就这般胆小了。说到底还是上不得台面,只敢窝里横。

她还欲安慰,就听不远处一道声音传来:“人家都说自己不通琴技,为何还要逼她?想听琴府里没有琴师吗?想看画府里没画师吗?非要在这儿闹!”

鹿怀舒秀眉微挑,居然有人帮她说话,真是稀奇。她微微侧目,只见一位女子正同众人争论。

女子的打扮十分新奇,内穿墨青织金锦袍,外披暗银雷纹鹤氅,眉宇间尽是英气。若是不说,旁人或许会以为是哪位娇生惯养的贵公子。

程如霜嗤笑:“人人都弹得为何她弹不得?更何况这可是七公主的意思!你既看不惯就去替代她喽。不过瞧你这样子,不会把琴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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