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探(第2页)
鹿怀舒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不知祖母能否将南竹赐给孙女,她力气大又粗苯,最适合干这些重活了。”
鹿张氏慌忙开口:“舒儿啊,那些丫鬟婆子要是懈怠了你只管打骂就是了······”
“就依舒儿所说。”鹿张氏话还没说完就被鹿老夫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不过是个丫鬟而已,舒儿既然觉得南竹用着顺心,就把她派去暖雪阁。至于舒儿院里的其她人,既然伺候不好主子就发卖出去,赶明儿再挑几个好的送去暖雪阁。”
鹿老夫人的目光在屋内众人身上巡视了一圈:“这事······交给林氏去办吧。鹿张氏,你这几日就好好休息,福槿啊,好好照顾你母亲。”
“······是,母亲。”鹿张氏勉强行了个礼,借口自己身体不适便带着鹿福槿急匆匆走了。
蝶梦轩。
“嘭——噼里啪啦——”
门口两个小丫鬟端着刚煮好的安神汤,听着屋内的动静害怕地缩在墙角,你推我我推你就是不敢进去。正巧这时鹿福槿走过,接过二人手中的盘子吩咐道:“下去吧,守好院子别让旁人进来。”
“是!”两个小丫鬟闻言立刻如蒙大赦般跑了。
“嘭——”甫踏进屋门,一套精致的茶具就从屋内飞出来,恰好落在鹿福槿脚边,霎那间摔了个四分五裂。鹿福槿脚步微顿,身体后退半步,手中的安神汤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撒出来些许。她绕过满地残骸将手中托盘放到桌上:“母亲这是做什么?”
“鹿怀舒那个小贱蹄子!”鹿张氏咬牙切齿地骂道,“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野丫头!前些年都唯唯诺诺任我打骂不敢吭声,谁知道最近犯了什么病?!竟敢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死丫头命真大,上次在安国寺派了那么多人都没把她弄死!!居然让她活着回来了!这次还敢跑到老夫人面前搬弄是非!!”
“还有那个林氏!”提起林氏鹿张氏心头愤怒更甚,“仗着自己怀了胎成天在老爷面前卖弄她那风骚劲!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原先是做什么营生的?!这种千人骑的贱货也配进我鹿府的门!老爷当真是瞎了眼了!!”
听着鹿张氏口中的污言秽语,鹿福槿嫌恶地皱了皱眉,她倒了杯茶水推到鹿张氏面前开口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母亲,若是鹿怀舒当真嫁给了纪不楼,那鹿府就真的没有你我的立足之地了。还有那些聘礼······”
提起聘礼,鹿福槿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竟也露出丝艳羡。那么多好看的衣裳布料、古玩字画,各种各样她只能看着却不敢买的簪子玉镯、香料脂粉,纪不楼竟然都给了鹿怀舒。还有那些铺子,鹿怀舒仅仅只用了几张地契就让鹿老夫人对她嘘寒问暖,而自己每日定时请安,时时在她身边伺候着,才能勉强换来她对自己的关心。
“哼,赐婚?”鹿张氏冷笑几声,“她也得有命嫁不是吗?离成婚还有一年呢,这一年里能发生的意外可多了去了,我就不信,我还斗不过一个小丫头了!”
鹿张氏笑着摸了摸鹿福槿的头发,安慰道:“槿儿放心,你可是我的心头肉,母亲就算拼了命也定会为你谋一门好亲事的。我的槿儿生得这般貌美,又这样聪明,定会嫁给个好儿郎,富富贵贵地过完一生。”
“唉也是我的肚子不争气。”鹿张氏说着又沮丧起来,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道,“要是能生个儿子就好了,怎么就一直怀不上呢?”
鹿福槿眸光微闪,端起桌上的安神汤递到鹿张氏手边,柔声道:“时候也不早了,母亲喝了安神汤早点休息吧。”
且说暖雪阁这边,解决了南竹的事鹿怀舒心头地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美美地睡了一觉。翌日刚起便听见外头传来叽叽喳喳的争论声。
鹿怀舒推门出去,只见院子里聚集了不少人,先前鹿张氏派来监视她的几个丫鬟婆子此刻狼狈至极,手被家丁拿着跪到地上,平日里干净得体的妆容已然花了,瞧见鹿怀舒出来便邦邦磕头求饶,全然没了以前的颐高气使。
院中还立着一位丫鬟装饰的女子,看见鹿怀舒出来笑盈盈地上前行礼:“问二小姐安,奴婢名惊春,是林姨娘院子里的。我家姨娘怀有身孕不得随意走动,特命奴婢将南竹姑娘送来,顺便带了几个新进府的丫鬟婆子供二小姐使唤,二小姐放心,都是教过她们规矩的。”
惊春身后站着个瘦小的丫头,面黄肌瘦、弱不经风,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刚被人扯过,寒冬腊月她里面只穿了一层薄薄的衣裳,外头披着件明显不合身的披风,漏出来的半截手臂上还带着没好全的伤痕。瞧见鹿怀舒的一刹那,南竹的眼泪便唰地流了下来。
一旁的小鹿看着南竹这幅模样慌忙地跑上前去,想拉起南竹的手臂看看她的伤,不料手却直直地穿过了南竹的身体,只能站那儿直掉眼泪。鹿怀舒上前将南竹身上的衣服裹紧,又掏出个镯子递到惊春手里:“替我谢谢你们家姨娘,瞧见南竹回来,我总不自觉想起从前照顾我的奶娘。她是死契,应当还在府里,不知林姨娘可否帮我找找?”
惊春娴熟地将玉镯塞进袖子里,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二小姐放心,奴婢必然尽力。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就先告退了。”
林氏送来的几个丫鬟都很机灵,其中有个叫容雪还会功夫,据说是幼时跟着父亲练过,虽算不上厉害,但对付一般的贼人应当没问题。鹿怀舒先安排她们在外院做些洒扫的活计,待观察后确定没问题再选几个近身伺候。做完这一切鹿怀舒悄悄去了偏殿,透过门缝能看到南竹正在休息,而小鹿也守在床边打盹儿。
南竹的伤很重,新伤叠着旧伤,加之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虐待,致使她的身体异常虚弱,只能慢慢养。鹿怀舒说了好久,最后甚至佯装生气,南竹才同意安心养伤,暂时不伺候她。眼见暖雪阁内一切都安置妥当,鹿怀舒回房换了身朴素点的衣裳,悄悄出了门。
马车晃晃悠悠地在聚仙楼前停下,鹿怀舒揭开帘子看了看门前巨大的牌匾,握紧手上的东西下了车。
聚仙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除此以外,它还有另一个更特殊的身份——情报机构,号称只有客人出不起的价格,没有聚仙楼不知道的消息。聚仙楼的东家向来神秘,几乎无人知晓其阵容,平常露面的只有位叫五娘的女子。
鹿怀舒一边跟着小厮的指引往里间走,一边好奇地张望着。从前经常在小说上看到主角带着奇珍异宝来某个地方买情报,若说起实践还是第一次呢。不过这地方人可真多啊,每天能挣不少钱吧。
“姑娘请进。”小厮一路将鹿怀舒带到一层最里头隔间,推开门道,“您先稍坐,我们管事的即刻就来。”
鹿怀舒微微颔首:“有劳。”她今日本想着男装出来的,可惜她的化妆技术实在是不忍直视,虽然贴了假胡子可看着分明就是个姑娘,反倒更令人怀疑了,因此只能换了身简单点的衣服,再带上面纱出门。
门吱呀一声轻响,一股馥郁却不浓烈,带着几分清冽药草香的脂粉气率先扑入鼻腔。鹿怀舒回头望去,只见位女子正款款从屋外进来,想必就是五娘了。
五娘瞧着约莫二十来岁,身段是恰到好处的丰腴,裹在一袭石榴红织金缠枝莲纹的锦缎褙子里,褙子剪裁合度,勾勒出圆润的肩线和饱满的胸脯,领口微敞,露出一截细腻如脂的颈项,挂着一串光泽温润的南洋金珠,与衣料的红交相辉映。鹿怀舒一时看得呆了神。
五娘福了福身,不漏痕迹地将鹿怀舒上下打量了一番,眼波流转间眸光似春水初融,眼含三分笑意:“姑娘瞧着面生,妾身是这聚仙楼的管事,名唤五娘,不知姑娘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