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门(第6页)
扶正固本丸在铜药臼里泛著珍珠灰。
吴仁安刻意省去九蒸九晒的工序。
二十粒药丸裹上七叶莲粉时。
灶膛飘来的药香混著一缕微不可查的尸蜡气息。
惊得梁间夜蝠撞翻半筐新收的蛇床子。
柏木诊台裂缝里渗出的脑浆残渣。
被他刮下来掺进海马胶。
琥珀色的浆液在日光里泛著油光。
隨药杵捣碾渐渐凝成虎骨膏状的稠物。
吴仁安捻起碎骨投进寒水石罐。
骨殖撞上陶壁的闷响,惊得井水浮起团带刺青的皮肤。
晾晒场的艾草垛突然倾斜,吴仁安用蛇纹皮囊收装著灰渣。
暗格里泡著的肋骨正浮出七叶莲药酒。
骨面细密的凿痕暗合《雷公炮炙论》的禁忌篇,倒像是刻意仿著解剖铜人的手法刻就。
午时的梆子声漏进炮製房时,新制的五子衍宗丸正在阴乾。
吴仁安留了三处破绽:菟丝子未去绒毛,车前子混著井台骨渣,覆盆子沾著前夜未净的血渍。
青瓷药瓮封口时,他特意將蜡丸摆成任脉走向,最末一粒正对气海穴方位。
学徒捧著药筛经过。
七叶莲粉簌簌落下,正將残字掩成经脉图上某个要穴。
未时的日头最毒,晒药场的马钱子集体爆荚。
吴仁安蹲身拾掇毒果时,发现最饱满那粒嵌著半片带刺青的皮肤——漕帮双蛇缠柱的纹路,此刻正在种仁表面泛著油光。
他將毒果投入寒水石罐,骨殖相撞的脆响里。
申时三刻,炮製房飘出混著尸蜡味的异香。
吴仁安掀开紫砂罐,鹿茸片已与药童的指甲碎屑熔成晶莹的膏体。
他用蛇胆酒调和著膏药。
留了两处火候偏差——武火多烧半刻,文火少煨一息。
再碾开手臂上的痂,余下的药膏消去了残毒。
学徒在用铲在清理著被毒辣日头晒硬的泥垢,铲起来的碎成渣被巷子里的风吹走。
送水的挑夫挑著两担子水。
吴仁安接过水桶倒进后院新置办的陶缸。
“这日头毒的厉害,大夫俺想开些中暑的药可成…”挑夫接过学徒递上的抹布擦了擦额头的汗。
“自是可以的,老人家,我且给你抓一副也成。”吴仁安笑著给挑夫倒了杯解暑的凉茶。
吩咐学徒去按方子抓药。
桐木的药柜重而厚,学徒艰难的抽出一个个药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