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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还是红着脸小声回答:“吴子矜。”
“我知道,我是说小字。”他似乎觉得有点冒犯,“不想告诉我也无妨,那我叫你什么?夫人?还是子衿?”
“都可以的。”她的脸更红了,声音小得听不清,“……我叫袅袅。”
“好,袅袅。”他说,“你别怕,要不要吃点东西?”
后来他总说她太瘦,一天到晚变着法儿哄她吃东西。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胖,很久之后才后知后觉察觉不对劲。
哪有人只胖肚子的?
战事起时她已经显怀,比从前粘人很多,一点儿小事都能勾出她的眼泪。算着日子她生产时他不在,她想着想着觉得十分委屈,于是在城门口一个劲儿掉眼泪。
“别哭了。”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轻轻吻了她的额头,“我尽量赶回来。”
但他最后还是没赶回来,她抱着皱巴巴的小孩儿,给他起了名字——煦。侍女同她开玩笑,说少将军回来不高兴怎么办?
她逗着小孩儿道:“谁让他不回来,大名小名都不让他起了。”
她的孩子从咿呀学语到软绵绵喊娘亲,从学步到能飞一般扑进她怀里,从粘着她要一起睡到自己拥有一间小屋子,从受了委屈跑回家哭到壮着胆子凶巴巴对别人说谁也不许欺负我娘……
她记得好清楚。
她不顾一切撞上面前那把刀。
竟然比她生孩子的时候还要疼。
她的煦儿那么小,应该很想娘亲吧?
那她就去陪陪他好了。
“她这一撞,怒火成了士气。”温朝稍顿,“孩子已经九个月了,大夫说可以……少将军下不了这个决心,最后是褚小将军下决断,让大夫把孩子——”
他斟酌道:“取出来了。”
关月知道,吴子矜会希望他们这样做,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活着。但那时的褚策琤看着被开膛破肚的妻子,会想些什么?
这个在世人眼中很不吉利的小孩,会成为他思念的寄托,还是噩梦的存续呢?
“少将军给起了名字。”温朝道,“叫晏舟。”
“那是之前他们给煦儿取名的时候,嫂嫂亲自拟的。”关月轻叹,“还是给孩子备一份礼吧,回头差人送过去。”
—
春夏之交,频繁的战事终于告一段落。能停下来的喘口气的同时,叶漪澜同他们辞别,说要去行医济世。
“他身体已经养好很多了。”叶漪澜说,“你盯紧一点,别让他乱来,我会时不时回来看一眼的。”
“还是多谢你。”关月道,“每年你都要出门的,已经是麻烦你了。”
“也不用这么说。”叶漪澜笑笑,“在哪儿行医不一样?更何况我是个自私的人,旁人的生死自然没有你的事重要,便是他处人命关天非得我去不可,那也与我不相干,我还是会留下来陪你的。”
“多谢。”关月道,“一路小心。”
“我又不是第一回出门,你别用这种儿行千里母担忧的眼神看着我。”叶漪澜道,“我方才去交代他谨遵医嘱,你家那位不省心的道有事同你说,你就别送我了,万一要紧呢?”
关月:“……”
本来也没打算送她,又不是不认路。
关望舒正在书房乖巧地读书写字,温朝手里有张写满字的纸,应该是小孩儿写的,虽不多好看,但比之从前已是可喜可贺。
“叶大夫走了?”
“嗯。”关月站在一旁看了会儿侄儿写字,“听说你找我?”
温朝将已开过的信递给她:“温怡的信。”
关月细细看过了,将信折好放在案上。
“是女儿呀……”她沉默良久,“她喜欢女儿。”
可是女儿不好。
温怡喜欢小姑娘,但后来她日日再乞求别这时候给她一个女儿。娶个郡主回来,好歹是在自己跟前,但把闺女嫁到怀王府去,那就鞭长莫及了。无论她届时受什么委屈,只要不关乎性命,这口气都得咬着牙往下咽。
如今他们竟只能希冀怀王府这位小世子能被教养成一个谦和有礼、品性端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