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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身体是不好,但手段却越发凌厉了。”南星道,“朝中如今人人自危,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等之后宁王……他只消略施小惠,就能轻易收拢人心。”关月道,“陛下这是全然将自己当作柴薪。”
温朝这时候走进来,南星行过礼告退。
“有件事。”温朝稍顿,“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说与你。”
关月怔了怔:“什么?”
温朝斟酌着词句:“微州那边……少将军和夫人得了个小公子。”
关月笑笑:“这是好事呀,有了这个小孩儿,煦儿的事情他们能淡忘一些。”
“她……”温朝沉默良久,“夭夭,这孩子的母亲,已经不在了。空青早上得信,实在不知道如何同你说,你——”
关月比他预想中冷静很多:“怎么回事?”
出事的时候,微州同样内外交困。
吴子矜一直心绪不宁,不肯自己留在微州,于是褚策琤去打仗时带着她。
褚定方上了年纪,虽未曾受什么刑罚,但牢狱一遭依旧病得不轻,只能派人给小儿子传信,要他去帮忙;但那时褚策祈正在端州,同试图乘虚而入的劲敌撕咬。
等他收了信赶过去,边城已然失守,守将临阵脱逃,被就地正法。城中妇孺尚在,城下将士不敢擅动,便愈发焦躁不安。
吴子矜出身名门,在此境地下脊梁不曾弯曲半分,顶着九个月的肚子坚定地挡在了老弱妇孺身前。或许是她的勇气太令人敬佩,竟没有一个人弯下腰求饶。
被带上城墙之前,她温柔地笑着,轻轻抚过孩子毛茸茸的小脑袋:“你要勇敢。”
小女孩儿眼里闪着泪花,抱着她不肯松手。
吴子矜握着小姑娘的手,轻轻停在自
己圆滚滚的肚子上:“你看,弟弟妹妹都没害怕哦。”
她又一次对满眼恐惧的女孩儿道:“你要勇敢。”
“祸不及平民。”她的脊梁挺得很直,“我跟你们走。”
城墙的烈风扬起她的衣角。
站在这里,其实看不清城下任何一个人的面容,但她还是一眼找到了自己的爱人,想起了他们那个无辜的孩子。其实他们不曾彼此责备,只是一腔怨愤无处宣泄,最终都留给了与自己亲近的人。
她不哭、不闹、不求饶。被风吹起的发丝挡住她的眼睛,将不知何时盈满眼角的泪珠抹开,恍惚间瞥见那个一身红妆的姑娘。
她离家远嫁,在烛火中惴惴不安,被洒了满床的红枣桂圆硌得生疼也没有动一下,想到一会儿她日后的夫婿可能喝了很多酒、想起母亲的再三嘱咐,就无法控制的感到害怕。
但来人没有一身酒气,停在她跟前时,挡住了昏暗的光,她只能模模糊糊瞥见一个高大的影子。
他隔着盖头看了她好久,含着笑对她说:“你坐在这些东西上面,不疼吗?”
她很乖地如实回答:“疼。”
但她不敢乱动,怕被人说没规矩。
“点心怎么不吃?”
“不饿。”
其实也是怕被人说没规矩。
“你别紧张。”他轻笑道,“我又不吃人。”
她的脸腾一下红透了。
出嫁前嬷嬷给的盒子摔在地上,盖头也跟着掉下来,里头小册子摊开来,不可言说的画面即刻撞入眼帘。
偏偏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将它捡了起来。
她的脸更红了,甚至有点想死。
他还随手翻了翻。
……能不能别看了!
“你叫什么?”
他明明知道,这就是没话找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