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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耳畔一直回荡着的却是另外一个声嘶力竭的哭声。
“沈放,你说啊,你后不后悔?”
悔么?
心头骤然传来一阵锐痛,沈放手指猛一用力,扣住了剑刃。
剑身嗡鸣立止。
指尖传来了一丝疼痛之感,将心里的那阵疼稍稍转移了些。有血珠沿着长剑滚落。
殷妾仇蹙着眉瞧他:“怎么,找不到人,你急得都要自残了?”
沈放:“……”
殷妾仇抄着手倚在观雪亭的廊柱边,轻哼一声,奚落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殷妾仇与沈放一向不对付,见了面总要呛他两句,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如此了。沈放却是没想到,他此番追到南堂来,反倒是受殷妾仇照顾最多。
他在雪地里跪至昏厥,是鸣蝉找来殷妾仇,用内力替他蕴藉五脏六腑,保下他一条命;他被陆银湾关在阁楼折磨的这一个月,听桃儿姐说,也是殷妾仇嘱咐她多看顾看顾他。
“多谢。”沈放默了片刻,开口道。
“谢我什么?”殷妾仇奇道,又连忙摆手,“可千万别。沈大道长光风霁月、君子端方,你这一声谢,我一个禽兽可受不起。”
沈放抿了抿唇,诚恳道:“过往我只听闻江湖传言,就对你生出许多猜疑误解,这些时日呆在南堂,却觉得你并非传言中那般……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总而言之,是我沈放目光狭隘,心怀偏见在先。你不计前嫌……”
“别别别别别。”殷妾仇又是一个激灵,连退数步,“姓沈的,你可千万别这么肉麻。实话告诉你,我还是挺讨厌你……不,非常非常讨厌你。在云门禅寺的时候,我甚至恨不得一刀砍了你。”
“我现在保全你的性命,哼,完全是为着陆银湾罢了。”
“她现在正在气头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可等她气消了,就又不知道会闹哪样了。情情爱爱的……”殷妾仇忽然神色一黯,“我兴许也了解一些。总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没个止休。”
“总而言之,我只是怕她一时恼怒做得太过火,等到气消的时候你却已经死了。”殷妾仇摇头啧啧道,“那可真是凄凄惨惨戚戚了。”
沈放:“……”
薄暮时分,歌楼里的酒宴又开始了。没了陆银湾作陪,殷妾仇这两日也不上桌了。自己拎着酒坛子,摇摇晃晃地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清静。
女孩子们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回了屋,只剩下三两个还在叽叽咕咕地说着悄悄话。方庭里一下子清静了很多。
沈放默了许久,一个人提着剑走到雪地中去,缓缓拔剑。
他也走了一套剑法,是幼时学的第一套剑法,极为简单。师父却让他练了无数遍,熟悉到不用细想也能行云流水地演练出来。
他五岁时开始学剑,练剑时手上并无内力,每每演练剑法,总是悄无声息。及至十二岁,内力已有一定造诣,剑锋所过之处,便常常带着风雷之声,收也收不住。等到十八岁时,内功已至炉火纯青之境,便可收放自如,习剑时便又同幼时一样,悄然无声了。
现如今,剑尖划在雪地上,也是半点声息也无。
是一落千丈。
还是返璞归真?
师父和父亲站在一起谈笑的声音,并她眼泪混在了一起。
“放儿,你学剑是为了什么?”
“后悔么?”-
沈放大病初愈,手上又有伤,只练了几套剑法,额上便隐隐见汗。剑尖杵地,喘息不定,也不禁自嘲笑道:“还真是又没用,又金贵。”
晃神间,他听见四周传来些微的窸动,好似什么东西潜藏在雪地里发出的刮擦声。这声音极轻极轻,若非他一盲五年,听觉灵敏至极,甚至可能都发现不了。
这声音时断时续,他不禁丢下剑凝神侧耳去听,却怎么也找不准其传来的方向。茫然许久,忽然低下头来,面向自己脚下的这一片雪地。
他俯下身去,耳朵贴着皑皑白雪,听见了如同万蚁归巢一般的响动。一个、两个、无数个极轻的脚步声汇成了一片潮水,从四面八方纷沓而至!
沈放猛地起身,冲身边尚在嬉闹的那两三个女孩子挥袖喊道:“快!快去找你们殷堂主!”
第48章第48章放不下(二)
桃儿姐平日里就娇艳得很,此刻喝得醉醺醺的,两靥生辉,双目迷离,更显得风情万种。
她晃了晃酒杯:“今天的酒好烈啊,明明尝起来与往日一般无二,怎么……怎么这么醉人呢?”
“是,我还没喝两口身上就没力气了。”春杏姐也是醉眼朦胧模样,傻笑着道,“阿仇这几日也不来,湾儿也不在,喝酒都没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