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第2页）

艾斯脑海里那被冰封又被岩浆灼烧的世界，在播放着“自己”彩色动画的巨大光屏面前，彻底崩塌成一片混沌的、嘈杂的、疯狂的废墟！

信息！海啸般的信息！裹挟着完全陌生的世界观概念——“动漫作品”、“主角哥哥”、“火拳艾斯”——以一种蛮不讲理的姿态，砸穿了他刚刚复活不久、本就脆弱不堪的思考防线。

他的意识仿佛被扔进了颠倒海的漩涡，剧烈地旋转、搅拌。刚才那女人赋予名字的原因——他黑色的身体对应着屏幕上那个名为“艾斯”的角色的黑发？——混杂着屏幕上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但色彩鲜艳得不真实）的角色张扬的笑容，混杂着路飞那熟悉又充满卡通感的吼叫，混杂着白胡子、二番队、烧烧果实这些刻入骨髓的称谓……

就像无数块疯狂的拼图碎片，带着尖利的边缘，在混沌中被无形的力量狠狠砸向一个荒谬绝伦的结论！

那双金色猫瞳中的震惊和暴怒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被掏空的茫然和呆滞。他呆呆地盯着那巨大的屏幕，看着那个彩色版的“艾斯”在光幕上战斗、大笑、和路飞勾肩搭背。这个“艾斯”拥有着和他一样的灵魂轮廓，说着他曾说过的话，守护着他曾守护的弟弟……但却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故事？

所以，这个名为“白鸟纱良”的女人……她家里的悬赏令，她捡到一只黑猫就叫它“艾斯”……这一切的一切……

艾斯那因为信息轰炸而几近停摆的脑瓜，在漩涡深处，艰难地、嘎吱作响地，推动着一个冰冷而荒诞的齿轮，得出了唯一的、能解释这一切现状的结论：

他，波特卡斯·D·艾斯，一个应该已经死去的海贼……并没有复生回到他熟悉的大海。

他是掉进了一个……将他的世界、他的故事、乃至他的存在本身……都当成了“故事资料”的地方！

他是落入了……一个将他的人生当成画册、影像、商品……任意摆弄的异世界！

而这个抱着他回家、赋予他名字、给他食物和水的女人……她知道“艾斯”的故事！她知道白胡子！她知道萨博！甚至……她可能知道……他会怎么死掉！！！

这个念头如同极地的寒冰瞬间冻结了血液。艾斯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僵硬地转向了跪在他面前、正带着探究又好笑眼神看着他的白鸟纱良。

那双美丽含笑的眼睛，此刻落在他眼中，不再是雨夜的温柔庇护，而是来自“故事之外”的、洞悉一切命运的——深渊。

“呜嗷——！！！”一声凄厉的、混合着极端恐惧、愤怒和绝望的猫叫，如同警报般，骤然撕裂了公寓的宁静！

艾斯完全不顾新身体的不协调，凭着灵魂深处炸开的恐慌，用尽所有力量猛地一蹬沙发！小小的黑色身影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像一颗失控的黑色炮弹，直直地朝着远离白鸟纱良、远离那张悬赏令、远离那部该死电视的方向冲去！

他的目的地，是沙发另一侧、靠墙放置的一个巨大的、柜子的下方。

那里有一个用瓦楞纸板折叠成的、中间露着粗糙纸洞的板子。洞口不大，但足以塞进他这小身体。

咚！

他几乎是撞进去的。狭窄、粗糙、充斥着纸屑味道的简陋纸壳隧道瞬间将他整个包裹，提供了四面八方的“墙壁”。他一头扎进最黑暗的角落，背对着入口，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尾巴死死盘在身前，背脊上的黑毛完全炸开，如同受惊的刺猬，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发出

压抑的、破碎般的呜呜声。

这里安全……黑暗的，封闭的，无人打扰的角落。

外面那个世界……太可怕了。

白鸟纱良看着小家伙如同见了鬼一样瞬间消失在那简陋的纸窝深处，只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和空气中微微飘散的纸屑味道。她愕然地看着那个微微晃动的纸壳开口。

“怎么了？吓成这样？”她完全摸不着头脑，刚才那个名字……不是很酷吗？难道黑猫都不喜欢叫艾斯？还是讨厌那个动画？

她不解地摇摇头，自言自语：“小家伙，脾气可真够大的。还是说……”她转头瞥了一眼墙上那张悬赏令上艾斯桀骜不驯的笑容，“……你只喜欢他生气勃勃的样子？”

纸窝深处，蜷缩在黑暗中的小小黑色躯体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呜咽声更加微弱，仿佛连呼吸都在极力克制。

他当然“喜欢”那个生气勃勃的自己。

如果……他现在不是那只只能躲藏在纸壳废料里发抖的、连名字都被别人随意赋予的猫。如果……他不是被困在了一个知晓他所有悲剧命运的“故事之外”的可怕世界里。

而那面巨大的电视屏幕上，属于火拳艾斯的故事，还在继续播放。下一个片段，正好是顶上战争前夕，艾斯在推进城监狱里，戴着沉重海楼石镣铐的模样。

动画画面里，那个彩色的“艾斯”眼神黯淡，脸上却带着一丝无力的倔强。

纸窝的黑暗中，名为“艾斯”的小黑猫，闭着眼睛，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