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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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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鸟纱良带着困惑和些许无奈的声音,像带着暖意的羽毛,轻轻落在纸壳窝外面。

“我也是……很遗憾他死了。”

窝里那一团剧烈颤抖的黑色小东西,猛地静止了一瞬。所有肌肉都绷紧了,像骤然被无形的线勒住,连呼吸都屏住了。

“真是让人伤心。”白鸟纱良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真实的、没有掺杂任何虚伪的叹息,“他那么热烈地活着……燃烧着来,又燃烧着离开。”

蜷缩在黑暗角落里的艾斯,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缓慢地睁开。那些恐惧和绝望的冰层,被这声叹息烫了一下,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死亡……悲伤?

老爹抱着他离去的身体恸哭,马尔科压抑的哽咽,比斯塔擦不干的眼泪,萨博那声嘶力竭的喊叫,还有路飞那双彻底破碎的眼睛……这些画面瞬间涌入他僵硬的心房。那是他最后的、最深刻的、也最疼痛的羁绊。他以为他的死亡只与那片大海上的亲人们有关,是波涛的一部分,是战鼓的尾音。

“所以我买了好多艾斯的周边。”白鸟纱良的声音重新轻快起来,带着一种奇异的执着和一点点孩子气的炫耀。艾斯甚至能想象到她用手指点着自己墙上那张悬赏令的样子。“看到这些,就感觉他还活着。至少在……故事里,在我们记得他的地方。”

……想让‘我’活下来的人?除了老爹、萨博、马尔科、路飞他们……还有?一个……另一个世界的人?仅仅因为看了……“他”的故事?

那个荒谬的世界观再次冲刷而来,但这一次,那剧烈的混乱感下面,却涌上了一股极其陌生、极其细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流。它微弱得像雨夜中残留的火星,却足以融化掉紧贴着他皮毛的那层绝望的寒冰。

心口的地方,那个被赤犬贯穿、属于波特卡斯·D·艾斯的空洞,还在隐隐作痛(即使是这副猫身体,灵魂的伤疤依然存在)。但就在那撕裂般的空洞边缘,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如同新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来,带着一丝奇异的慰藉。

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放松下来。僵硬炸开的毛发,慢慢软塌。刚才那种恨不得把自己缩进世界缝隙里的恐惧,如同退潮般散去。只剩下一种虚脱般的疲惫,和一点点……茫然无措的暖意。

是另一个世界……艾斯把小小的下巴,轻轻搁在自己因为之前挣扎而有些脏污的前爪上。但是……黑暗中,他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一丝哽咽意味的咕噜。……谢谢你啊。

谢谢你记得。谢谢你……想让我活下来。

就在这时——“咕噜噜噜……”一阵清晰到不容忽视、如同小型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在狭小黑暗的纸壳窝里突兀地响起。艾斯:“……”

他的身体再次僵住了!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毁天灭地的羞耻感瞬间席卷了刚刚平复下来的小小心脏!饥饿!这具该死的、属于幼猫的身体,发出了最原始、最无法抗拒的抗议!那个明黄色的碗、粉色的肉糜、温热诱人的气息……之前被强烈的情绪压制的本能,在恐惧退潮后,以翻江倒海之势猛烈反扑!

纸窝外。“噗嗤——”清晰地听到那阵低沉猫咕噜之后紧跟着的震天响“肚皮奏鸣曲”的白鸟纱良,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声音又脆又亮,像风吹响了琉璃风铃。

“喂?那个躲在里面的小‘艾斯’先生?”她憋着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经一点,但上扬的尾音还是暴露了揶揄,“刚才那是什么声音?是你的肚子在抗议吗?还是……你小小的自尊心终于向生理需求投降的号角?”

艾斯只觉得浑身的血(现在是猫血)都涌上了脑袋——如果猫也有脸红的生理机制的话,他现在绝对是只熟透了的黑毛虾球!该死的……该死的人类女人!谁要你提醒啊!

“喵——嗷!!!”一声气急败坏的、恼羞成怒的猫叫声从纸洞里传出,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凄厉,只剩下满满的炸毛和虚张声势!

“好啦好啦,”白鸟纱良的声音更愉快了,她轻轻用指尖敲了敲纸壳洞口边缘,“出来吧?‘艾斯’君?你那位‘伟大的原型’就算在最落魄的时候,也不介意吃东西补充体力哦!再说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纯粹的、看好戏的狡黠,“你那肉泥都要凉透了。听说,猫科动物都很挑食的?”

艾斯:“……”

他缩在黑暗里,灵魂在天人交战。身为白胡子海贼团二番队队长的尊严在咆哮:绝对不能出去!这是尊严的沦丧!而这具身体的猫胃则在怒吼:冲出去!打倒尊严!拥抱肉泥!

最终,幼猫强烈的求生欲和对香气的本能屈服,彻底压垮了岌岌可危的英雄气概。一个毛茸茸的黑色小脑袋,极不情愿地、磨磨蹭蹭地从纸洞的阴影里冒了出来。金色的猫眼警惕地、带着残余的羞愤,先飞快地扫了一眼女人——果然看到她嘴角弯得几乎合不拢!更生气了!

然后,那双金色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不受控制地、精准无比地落在了几米外茶几上那个小小的、明黄色的碗上。碗里的粉色肉泥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诱惑气息。

艾斯的身体完全违背了他的意志,自己动了起来。小小的、墨团似的黑色幼猫,迈着一种极其别扭、僵硬、试图维持某种威严(但失败得惨不忍睹)的步伐,像喝醉酒的小海贼崽子,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极其沉重地、极其不情愿地朝着那碗肉泥……蹭了过去。

每一步,都充满了自我唾弃的悲壮感。

白鸟纱良强忍着爆笑的冲动,看着这小家伙走到碗边,先是警惕地嗅了嗅,然后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用一种“老子就是饿了!吃你两口饭怎么了!反正以后还你一百份(鱼)!”的凶狠气势,猛地一头扎进了明黄色的碗里,开始……狼吞虎咽。

“呜……嗷唔……咪……”细碎的、满足的、但又夹着点委屈的进食声响了起来。小小的黑色尾巴,在完全放松下来后,不自觉地竖得笔直,尾尖还愉悦地、小幅度地卷曲晃动着。

白鸟纱良托着下巴,笑眼弯弯地看着那个埋头猛吃的小黑团子。

盘子被舔得能照出头顶灯晕的时候,艾斯才如梦初醒地停下动作。

小半碗水早就进了肚,连碗底的几滴都没放过。腹中那股烧灼的火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沉甸甸的餍足感。刚复活时那种濒死的虚脱终于被实实在在的东西驱散了不少。他无意识地伸出粉色的、还带着湿润肉沫的小舌头,颇为认真地舔了舔自己的小鼻尖,又顺带清理了一下沾上“伙食”的前爪边缘的绒毛。

然后,身体深处残留的那点暖意和吃饱喝足后的倦意,像一波波温柔的海浪,拍打着绷紧的神经。他感到有点……沉。

她的指尖极轻地拂过幼猫柔软细嫩的绒毛尖端,“但我们家的小艾斯,睡着的时候露出来的小牙……”她顿了顿,声音浸染着一种纯粹的、找到某种隐秘珍宝般的笑意,“……也挺可爱的呢。”

沉睡中的“艾斯”,仿佛在梦中感觉到了某种安稳的认同,那细弱的呼噜声又拔高了零点几个分贝,身体往温暖的臂弯深处无意识地蹭了蹭,寻求着更踏实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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