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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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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锦时深吸几下口气,感受着肺部的缩放,他捏紧了拳,还撑得住,一局而已,撑得住。

他并非骑虎难下,也不是被人怂恿着犯蠢的傻瓜蛋,他早就想与黑铁一较高下,要不是从小患有喘症,他才不去学那劳什子四书五经,他早就成了比他爹还勇猛的战士。

其实他没有十足把握能赢黑铁,可惜挑战极限是他的天性,无论如何,他想试试,他要是只做完全有把握的事情,他就不叫陈锦时了。

他有四成把握,剩下的六成里,体型和绝对的力量悬殊占了三成,不争气的肺占了两成,论技巧,他并不觉得自己比黑铁这个傻大个儿差。

黑铁一跺脚,震得脚下的尘土飞扬,一拳挥过来,两人登时搅打在一起。

黑铁的拳头带着破风的劲,砸过来时像座移动的山,陈锦时几乎能闻到对方拳头上的汗味与铁锈气。他猛地侧身,险险避开那记直拳,拳风擦着他的耳畔掠过。

他知道硬碰硬绝无胜算,脚下打滑似的踉跄半步,恰好躲过黑铁紧随而来的扫腿。

“躲什么?!”黑铁怒吼,攻势更猛,每一拳都朝着要害招呼。

陈锦时始终保持灵活,同时尽力调整呼吸,让已经开始减少吸进肺里的空气尽可能用在最要紧的地方。

每呼吸一下,肺都像是在剧烈震颤,很用力才能勉强吸进一点空气。

那许久没有过的,窒息的感觉卷土重来,叫他险些昏厥。

刹那间,他觉得自己好对不起阿姆,又辜负她的苦心了。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黑铁的肩窝与膝盖,以便预判对方的所有动作。

果然,黑铁连续出拳后,右肩微微下沉,呼吸也粗重了几分。陈锦时瞅准空隙,突然矮身,左肘顶住黑铁的膝盖内侧,右手攥拳,用尽全力砸向他大腿根的麻筋。

……从黑铁腋下钻过去……黑铁一拳捣来……飞踹一脚到黑铁后腰……黑铁“咚”地一声单膝跪地,石屑被砸得飞溅。

陈锦时扶着膝盖喘气,再也站不住了,喉咙里像塞了团棉絮,艰难进气,但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黑铁,笑得肩膀发颤。

“嗬……嗬……嗬……”

他用力锤了自己胸口两下,黑铁欲起身再来,胜负未分,陈锦时止住他:“黑铁,我……我不行了。”

黑铁一愣,尽管膝盖上血赤糊啦的,但这对他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陈锦时算是知道,黑铁的皮实在太厚,不是他现如今能打赢的,他的力气还太小,该认输时就认输,也是陈锦时的准则。

黑铁嗤笑道:“这怎么行?胜负还没分出来。”

“黑铁,算你赢,行吗?”

黑铁猛然垂头,眼里划过一丝羞愤:“我不需要你让,你这病秧子,这次就算了,谁也没输,谁也没赢。”

陈锦时摆摆手,已经彻底说不出来话了,营中几个与他交好的士兵围过来:“陈二,你没事吧?”

他年纪到底不算大,原本冲动占多数,此时病痛围上来,他彻底心灰意冷。

其实他不是完全打不过黑铁,对吧。

他瘫在粗粝的石子地上,望着天,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应对喘症发作他已有许多经验,他从腰间取下沈樱给他做的香囊,放在鼻尖嗅闻,冰片的味道让他舒服了一点。

这个味道同样把他带回了那些在她怀里度过的日日夜夜,他那时几乎每天都要发病,沈樱格外惯着他,整日把他放在身边,晚上拍着他的肩膀哄他入睡,若他半夜发作起来,她会立刻苏醒过来。

陈锦时一直躺到完全心平气和,才起身从演武场离开。

他回到家里,宅院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他爹在树下乘凉。

“我阿姆呢?”

陈济川正在闭目养神,没心思搭理他,摆摆手:“他们都去香满楼吃饭了。”

说完又骤然睁眼:“你解释解释,怎么现在才回来?”

陈济川一双鹰目,顿时瞧见他手背上的蹭伤,心中怒火大起:“陈锦时,你又跟谁打架?”

陈锦时站得离他远远的,捂住手上的伤,故作平静的表情,显得毫不费力。

“也就跟黑铁打了个平手,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陈济川站起身要揍他,陈锦时捂着胸口道:“爹,别碰我,否则阿姆回来咱俩都不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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