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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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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发说:“怕是没有那么快,鹤少爷说要等五姨太下葬以后再走,还有些要紧事没处理妥善。”

程筝点头,知晓自己是套不出来话了。

那日秦三小姐很晚回来,比昨夜睡得快,待人睡着以后,程筝起来解手,推门看见大堂吊灯是亮着的。

她循声下楼,见他衣着单薄,斜卧在沙发椅上,眉与眼之间夹一丝寂寥,几案上是很小的一张黑白照片。

“还不睡么?”程筝披了件衣服,问道。

“姨妈找好了墓园,明日母亲便葬进去了。”

程筝也坐下来,远远望了那相片一望。

他的脖子支在靠背上,半阖着眼,嗓音靡靡:“姨妈说她去世之前一切正常,并没有将死的迹象,入睡之前还说隔日要吃早市的茶点,可一觉睡醒人就没了。”

“节哀。”她道,“世事总是无常。”

程筝垂眼,在这描述里寻到一星半点儿姥姥的影子,如果她这次回溯不成功,回去了可能也就像周怀鹤这样无声地颓丧。

走神间对上周怀鹤的眼睛,程筝就忽地心虚了,甩开眼。

这人眼仁跟珠灰似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五姨太的死讯,他的眼真像遭大火烧完的珍珠。

半晌,他低声说道:“你知道她知晓我要赶到香港来,叫姨妈嘱咐我什么?”

“她说,我斗得过斗不过周怀良?争得过争不过方秋水?周峥有没有说定给我打理些什么产业,我能不能在周峥死后占了他的家业。”

周怀鹤声口平和,娓娓诉说:“她觉得我得到了这些,她便有报复的快感,我便如同她放在瓮里的蛐蛐,同另外两个兄弟绞缠。”

程筝想起王发的话,王发说鹤少爷是恨也恨不起,爱也爱不得。

周怀鹤恰好向她提及:“怎地不讲话,王发没有向你说全么?”

程筝一诧,他徐徐伸手去端茶盏,那半盏茶已然凉透了,被他抿进口中。

周怀鹤眸光落于茶水上,并未看向她,但话确实对她说的:“六姨太好功夫,从王发口中将话全撬了出来罢,现在恐怕觉得我如何如何可怜,生在商贾之家,却不如你过得欢快,没有会塞糖糕、讲故事的妈妈,只有一个好逸恶劳抽大烟的爸爸。”

“我顾影自怜都来不及,何至于心疼你?”程筝咂舌,“可我委实该向你道歉。”

“道哪门子歉?”周怀鹤动作定了一定,撇眼看她。

程筝说:“那天在船舱里说的话戳进你痛处了,我那时不知你的境况,于是才向王发询问,并无刻意探询或取笑之意。”

刻意探询其实是有的,但来之前周怀鹤叫她少听少问,程筝也不可能自爆。

“我并未因为这种事情难过生气。”周怀鹤说。

程筝睨他一眼,心说这人骗人,当时明明就气着了,还将她推出门。

“我的歉道完了,鹤少爷欠我的可得记着还。”程筝一一数来,“我透露的消息叫鹤少爷挣得盆满钵满,此为一恩;发船难时我救你半条性命,此为二恩罢?”

“你可欠我两个人情,我帮你许多,你还整日疑心我,鹤少爷随时怀疑我的真心,叫我既难过又气恼。”

说罢,还煞有介事地晃晃脑袋,叹一口短促的气,极哀伤似的。

周怀鹤倏地抿住两片唇,睇她一眼,无言之中透露“你竟还敢提船难”的讯息。

程筝毫无羞赧之意,盈盈笑道:“我可从未亲过其余男人,鹤少爷是首个。”

她竟不知这人会因这事害羞,明明日后是连更过分的都做了。

程筝心中计划两条道路同时行进,如果她能提前引出幕后之人,便能提前回去。

如果这条捷径不通,恐怕还是只有按着原来的发展方向。

只不过豁出去的有点多,恋爱都没谈过,更休提偷情这档子伤天害理的事。

好在这副身体并不是她的——

这“程筝”虽与现代的自己长相一模一样,可掌心缺了一枚痣。

程筝自出生以来,左手无名指指根便有一枚黑痣,可这个“程筝”掌心干干净净。

程筝笑着笑着就淡下眼去。

她终归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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