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村12（第2页）

——说来可笑，陈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竹先生在晴朗春日里披着狐裘，瘦得像一缕轻飘飘的鬼魂，很轻巧地拨开钱袋，问：“哪怕终将无功而返，你也执意如此？”

陈雨点头。

竹先生劝她：“你很聪明，不会想着用一点点钱托我杀死青琅。我看你年纪小，因此给你忠告，不管有什么故事，你都可以等自己成长一番，再去不迟。”

陈雨道：“我没有时间了。”

“好。”竹先生将钱袋收起，“青琅此人，性格有缺，极其孤僻，能让她离开兴旺街已是不易。想让她千里迢迢去一个孤山老庙，说来也巧，只能是寻仇。”

“玉堂城有一个太虚观，观主叫李通海。他作为一个外来的修行者，能在平州混得风生水起，足以见得他有几分本事。青琅与他有些你死我活的仇怨，可惜一直以来都没有找到悄无声息将他杀死的方法。”

“我会先将李通海骗到——是永和城北边连梦山的佹神庙吧？此人很有一些修行者通病，唯明家马首是瞻，我只需仿造一封书信，将他骗去易如反掌。至于青琅那边，我会告诉她，我给她找了一个杀人不犯法的好地方，劳她尊驾，尽快跑一趟。”

竹先生仿着新出世的「金光塔幻境」编造了些规则，又胡乱写了点儿济世救人的原因，递给乔装打扮好的送信人。

那送信人前头刚走，他挥别陈雨，后脚就上了去往安定城兴旺街的马车。

“有个走投无路的可怜人，想设局害你，求到了我门前。”他翻进青琅院落，被拔高的花草绊倒，很狼狈地拢了拢披风，“我知道那点伎俩伤不了你皮毛，思来想去，却还是决定跑一趟来提醒你，省得你一时疏忽，阴沟里翻船。”

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正在踮脚浇花，闻言评价道：“两面三刀。”

“阿梅，哥哥就是这样的人。”竹先生低笑几声，带起一阵轻咳，又道，“对方要将你引去永和城北边，连梦山的佹神庙里，说是有一个幻境在等待你。里头有什么杀机，自然没同我交底，不过，我替你讨了份添头，也算给她一个机会——我们把李观主也一并引过去了。”

“荒郊野岭，李观主就在你手边。你还是尽快将他杀了，了却一桩心事吧——别像去年在太虚观那回，想动手却找不到人，找到人了，又顾忌着长梧山庄的守卫。”

“多谢。”青琅的声音落下来。

竹先生仰起头，才发现她在屋顶。

他迟疑道：“那设局之人，我瞧着，是没几日好活了。你这人办事，很是有道理，旁人伤你一分，你就还人一分。只是……这次，若没什么大事，你不如高抬贵手，就当给自己积德。”

“你去提醒吧。”青琅道。

竹先生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只是朝浇花那小姑娘的方向招了招手。

小姑娘跑过来，钻进那件宽大厚重的狐裘里，被竹先生卷抱着离开了。

……

“这位竹先生说话模棱两可……你之前对我如此防范，直到后来陈雨动手方有好转，是因为把设局之人当成了我？”谢不能问，“陈雨肺腑受损而周身有外伤，那你呢？你伤在哪里？”

青琅道：“我先前以为，在幻境里杀死李观主即可，别的事情一概无需多想。只是事到如今，你和陈泛都自称与我有旧，无方石似乎也跟我关系不浅……我对这些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谢不能道：“不是什么重要之事，时间久了，难免遗忘。”

“若与人因果两清，再见面时，该是心如止水形同陌路。若与人有因果未竟，无论是恩是债，我都不会忘记。”青琅道，“我与你，过去发生过什么？”

谢不能神色犹豫，又听青琅道：“你的天示，多试几次，能看见我与陈泛的过去吗？或许还有些被我忘记的其他人……”

从未见过青琅如此凝重的表情。

谢不能沉思片刻，正要开口——

忽然听见陆英在下方喊道：“二位，还有一桩生意，能否赏脸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