谵妄（第2页）

符因被他们围在中间，唇角依旧噙着那抹惯常的浅笑。

她以明哲保身保全自己到今天，眼前这群欢闹的孩子于她而言不过是人生长河中的浮光掠影——既是过客，又何须系上千千心结？

可此刻置身于这片稚嫩的笑语声中，陌生的暖意悄然漫过心田，让她不由地怔了怔。

她看向邬宓，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贯清宗的山门到时挺有意思，都有些让我舍不得了。”

班代云闻言，哼了一声，斜了段云松一眼：“贯清宗才没意思呢，犯规杂絮多若牛毛不说，有些人当缩头乌龟更是一把好手，玄冥卫在外面杀红了天，贯清宗还念着清心经。”

此言一出，院内的气氛微微一滞。

邬宓接过话头，"三天前传来消息。清影派全派上下三百余人，包括那些尚未筑基的外门弟子，无一幸免，消息传过来时青影派已经覆灭半月有余。"

"玄冥卫现在行事已经毫无顾忌。"段云松冷笑一声，"打着肃清逆天者的旗号，实际上是在铲除异己。青霞派不过是最近的一个例子。"

符因沉默片刻，抬头望向被云层遮蔽的天空："仙门百家就任由他们如此猖狂？"

"谁敢反抗？"班代云语气中带着讥讽，"玄冥卫背后站着的是天道盟。百年前凶器现世惩治极恶，却被玄冥卫给收服，之后所有门派都噤若寒蝉，谁不怕重蹈天剑宗的覆辙？"

班代云本欲反驳，听到"天剑宗"三个字也突兀没有出声。

那是修真界曾经无人不晓的大派，因公开质疑玄冥卫的作为，一夜之间被从天而降的黑色雷霆夷为平地，贯清宗原本和其不相上下，但因为天剑宗的衰落，贯清宗近几年一家独大，与玄冥卫泾渭分明互不相扰。

见气氛不对，齐云忙打圆场，“好了，符因出关本是好事，先不聊这些糟心的事。”

班代云顺势转开了话题，转头看符因，明丽的脸上露出些警觉，“有些舍不得？什么意思，你要离开了吗？”

邬宓原本低垂的眼眸猛地抬起，目光落在符因身上。

符因笑着看向班代云，语气轻描淡写：“代云果然耳聪目明。我确实有离开的打算，毕竟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能一直留在贯清宗。”

班代云一愣，随即皱起眉头，有些不情愿：“什么？你真的要走？你这来了贯清宗没几天就想着跑，我好不容易有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你就这么走了？”

嘴上刻薄，眼中却是不舍，“你要去哪儿啊？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别告诉我你连个去处都不肯透露！”

符因闻言，笑意更深，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摆了摆手，语气洒脱：“不必多问，江湖路远，有缘自会相见。”

邬宓站在一旁，他低垂着眼眸，闻言袖中手指微微蜷缩。

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已了然，符因话虽说得轻巧，但她口中轻描淡写的"自己的事"，正是牵扯巫族灭门，此事若要深究，终究绕不开玄冥卫这堵铜墙铁壁。

流焰飞羽在凛冽风中猎猎翻飞，如火凤振翅般灼灼夺目。在这庄严肃穆的贯清宗内，再难寻得如此明艳张扬的色彩。

符因前路凶险万分，可挽留的话语终究哽在喉间，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她有自己的使命要奔赴，他又怎能以一己私情缚住她的脚步？

贯清宗掌门之徒职责，宗门重担，那些未出口的情愫，终究要湮没在责任与道义之中。

符因不愿透露未来去路，程式眼眸顿时黯淡下来。

他偏头，那个圆脸少女也凑到符因身边，"符因姐姐，当真要走？我。。。我还有许多剑招没来得及请教呢。"说到最后终究泄出一丝哽咽，"江湖路远，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姐姐。。。"

符因垂眸，指尖轻轻拂过少女额前的碎发。

她唇角噙着笑，眼底却泛起涟漪，她忽然屈指弹了下程式的鼻尖，"待你剑法大成之日，说不定反而是我要追着你比试呢。"

周围的少年们顿时哄笑起来，七嘴八舌地跟着起哄。

段云松不适应这种氛围，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忽然出声："天地辽大任君纵横，别后珍重，他日相逢再话当年"，他语毕还是一脸冷然的模样，向她略一拱手。

符因抱拳作揖，"定然。"

班代云看向窗外西沉的落日，随即拍手道，"都别杵在这儿了！掌门特意设宴为大家洗尘，你们快些前去吧。"

符因眉梢微挑，笑意更深："掌门这般盛情，倒让我受宠若惊了。"她理了理衣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既然如此，不去凑个热闹岂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