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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寂静得落针可闻,这一声细微的响便尤为明显。

“快,快去瞧瞧,可是鹤雪来了?”内殿立即响起苏太后催促之声。“早春天寒,快将人请进来,莫要冻着,害哀家与昭华心疼!”

江鹤雪并未躲,扬声应了“是”,轻提起裙摆,大步向内而去-

金线绣祥云纹的屏风后,苏太后坐于上首,而沈卿尘静立在一旁,足边孤零零地落着一只完好的白瓷茶盏。

苏太后满怀期冀地望着她,而沈卿尘却只飞快地瞥了她一眼,便低垂了眼睫。

“鹤雪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江鹤雪走到她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跪拜礼。

裙裾如繁花铺展开,半压过沈卿尘的足面,白瓷茶盏被落在她艳色的裙边,刺目得让苏太后心惊。

“鹤雪不必同母后多礼。”她情急地竟要伸手去扶,可少女轻飘飘地避开,起身,与沈卿尘并肩而立。

又一脚踢开那只碍事的白瓷茶盏。

苏太后伸到半空中的手僵住,片刻后悻悻然收回。

“太后娘娘寻鹤雪来何事?”江鹤雪仰脸,眼色清澈无辜,明知故问。

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攀住沈卿尘的小臂。

他终于有所反应,紧绷的身形略放松,手臂微曲,予她缝隙挽住自己的臂弯。

苏太后望望相偎的二人,竟陡然生出种孤立无援之感。

她忽而想起,当年,沈卿尘也是这般。

那时他还只有两三岁,还会夜半哭闹着寻找他的生母,吵得她不胜其烦,干脆丢给了恒顺帝带。

又不知过了多少年,昔日惹她烦的稚童长成少年,又长成青年,但再也不会哭,也没再对她笑过。

她轻信两三岁的孩童记不住事。

可而今,雏鸟在她未曾察觉时羽翼渐丰,成了能将苏氏一族绞杀的雄鹰。

但她仍不死心地徐徐开口:“哀家今日,只想同鹤雪话话家常。”

“龙邻有句古话,道‘百善孝为先’,便是说人行于世,孝顺父母、敬重长辈乃是根本,鹤雪觉着,此言可有理?”

“回娘娘,”江鹤雪认真道。“鹤雪觉着,既是传承至今的古言,定有合情理法的一面。”

苏太后略浑浊的眼中重燃起亮光。

“然鹤雪更觉,诸事皆不可一概而论。”她顶着她渐冷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补充。“小辈遵循‘百善孝为先’,前提定是长辈温良和蔼,关爱子孙。”

“若是长辈仗势欺人,无理无情在先,到头来却要以古话规训子孙,恕鹤雪觉着,此等长辈,不配为尊。”

“既不配为尊,那如何相待,全凭心意。”

苏太后面上笑意彻底凝滞。

“若是有缘由呢?”她仍是问。

“那得瞧是何种缘由了。”江鹤雪回忆着,嗓音放得轻柔。“鹤雪嗜甜,幼时有回偷吃了一整盒芝麻糖,娘亲知晓后,便禁了一月的零嘴,鹤雪因此与她耍了许久性子。”

“直至大些,才理解娘亲是担忧鹤雪患牙疾。此类缘由,自然可被理解。”

“但若是些旁类的缘由,牵连的又是人命关天之事……”她面上仍带着笑意,语声却倏然冷下来。“太后娘娘,不必多费口舌。”

“你!”苏太后惊怒,抄起另一只白瓷茶盏向她砸去。“不孝子!”

沈卿尘抬臂将之挥开,上前一步,将江鹤雪严严实实护在身后。

盛满的烫茶挥洒开来,白瓷茶盏撞倒绣纹精致的屏风,屏风带倒悬挂的八角宫灯,一时间,各类奢华摆件碰撞,“噼里啪啦”地狼狈作响。

“好样的,当真是好样的!”苏太后一贯端庄的面容扭曲了,戴着金护甲的手次第点过沈卿尘和江鹤雪。“一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一个牙尖嘴利,冥顽不化!”

“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卿尘面无表情。

“鹤雪才疏学浅,旁的不解,倒是听懂了最后一句。”江鹤雪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笑着狡黠地眨了眨眼。“多谢太后娘娘赞誉。”

“昭华,太后娘娘说,你我佳偶天成呢。”-

苏太后被气得两眼翻白,江鹤雪还好心地遣人去为她传了太医诊平安脉,才挽着沈卿尘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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