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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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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厉永孝四处奔走之时,严轻已经在包厢内的卧铺上躺了下来。

他的身体实在是好,一共只发了一次烧,用了药后也没再反复。床前放着一只大皮箱,是龚秘书用出差经费给林小姐新买的,她原来那只皮箱被血浸了,她虽然不是娇滴滴的胆小女子,但也不肯再用它。于是龚秘书昨天下午在接到了程英德的电报之后,就让人给林笙买了这么一只新皮箱,又打电话去医院,让前去探伤的小张带林小姐回趟程公馆,将她的细软之物挑出来、走时好带着。

林笙也没想到龚秘书是说走就走。

厉永孝的行动和动机都不明,她也不知道北平站和志英是否已经找到了李家人。可她不便表示反对,因为方才她还满口对小张说自家丈夫“没事了”,而且出于常情,她也应该做一只惊弓之鸟,恨不得立刻飞回安全的上海。

皮箱很大,行李又太少,溅了血的衣物都不要了,拎起来只觉得里面有限的几样物品在互相碰撞。林笙此刻蹲在地上打开箱子,将里面的东西理了理,忽然笑了:“那么多好衣服都要不成了,这个不值钱的却是命长。”

她将那只“誉满杏林”的帆布袋子拎给他看,那袋子当时不知道是被谁随手扔到了哪里去,反正依然是干干净净的,一个血点子都没有。袋子角落里还扔着个小荷包,荷包里的一卷钞票也是安然无恙。

他伸左手接了那袋子,把它放到肚子上,用手摸了摸,手指喜欢帆布那粗糙干燥的触感。而林笙靠着床边蹲着,将这一趟旅行又复习了一遍——吴连那边没出任何纰漏,已经和龚秘书处成了朋友,今早也是他派汽车把龚秘书送到火车站的。

她自己也没得说,本来她的任务也简单,就是跟着跑一趟。

她该做的她全做了,而在那场突发情况里,严轻的反应也没问题。不让他反击,难道两人双双的等死?

思来想去了一大圈,她最后强压下了不安的心灵。有句话叫“自助者天助”,还有句话叫“尽人事、听天命”,这两句话,她都信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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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走多久,严轻就睡多久,甚至连饭都不大吃。

火车行进时的隆隆声仿佛有着催眠作用,他此生还从未这样安宁又漫长的睡过。林笙带着从天津书店里买来的几本杂志,在窗前阳光下不声不响的翻看。

他对她的心思再怎么摸不清,但至少知道她不会害他。对他来讲,这就够了。

睡意朦胧中,他有时能感觉到她在轻手轻脚的给自己换药。头两次面对伤口时,她会发出“噫”的声音,很受惊吓似的,到了下火车那一天,她已经变得欢喜起来,因为伤口愈合得很明显,她每看一次,心里都能轻松一会儿。

他不明白她到底是为什么而乐。是为了他的好转呢?还是因为他那结了血痂的伤口不会再吓唬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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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开到南京浦口,下了火车再渡江上车,这一行人辗转着回了上海。

林笙不是程英德的部下,没必要先去向他复命,所以携着丈夫和新皮箱直接回了雅克放路家中。而龚秘书洗漱更衣之后,去乘风公司见了程英德。对着大少爷,他做了一番极其细致的汇报,先讲外界客观的事实,再讲自己主观的揣测。

程英德坐在他那面积辽阔的写字台后,默然听到了最后。龚秘书对他察言观色,见他没有提问的意思,便说:“如果背后的主使者当真是日本势力,为的是警告我们和吴连保持距离,那么大少爷认为,药品生意还要不要推进下去呢?”

程英德终于有了反应,他冷笑了一声:“背后的主使者,恐怕不只是一个日本势力吧。”

这话,龚秘书没敢接。

毕竟大少爷和程心妙还是亲兄妹,他们就算动刀动枪了也都是程家的家务事,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秘书置喙。

“林小姐回家去了?”他又问。

“是。”

“那个李思成,有那么能打?”

“这确实是很令人惊讶。但我想李先生固然是身手不凡,但其中也有运气的成分。他提前设法把林小姐送了出去,林小姐临危不乱,及时喊来了巡捕,吓跑了余下的刺客。据说巡捕赶到时,李先生已经失血过多、奄奄一息。回来的路上,我看李先生的精神状态也很不好。林小姐说他受了很大的刺激,甚至出现了失忆的症状。”

程英德听到这里,没再追问李思成的情况。他看那个人可能是有精神病,疯起来会悍不畏死,不疯的时候也是不通人情。所以他既可以舍命救他老婆,也可以打去他老婆的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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