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页)
“什么三四天?”
“我的身体很好,休息个三四天,我就可以出门了。”他盯着她:“你放心,我会留你一条命。”
“恕我有几句话,实在是忍不住要讲。”
“讲。”
“好,得罪了,我看你是有点给脸不要脸。我昨夜本可以把你拆吧拆吧塞进炉子里烧掉,可我劳心费力的把你救活,早上发现你发烧了,对你也是连喂水带喂药,还搀你到了我的床上休息。你可好,对我非但没有感恩戴德,反而是恩将仇报,睁开两只眼睛就开始分析我的把柄,紧接着又讹诈上了我,最后还大吹其牛,说什么留我一命让我放心,我呸!野猫野狗都比你懂人情,你快别在这床上躺着了,起来去死吧!也别拿巡捕吓唬我,大不了我今天就搬家,就算你说你昨晚遇见过我这么个人,只要谁也找不到我,那你就等于是白说!”
“你慢点说,我没跟上。”
“我——”
“不过这么一说,你对我确实很好。”
“当然啦!你刚发现?”
“奇怪……”
“又怎么啦?”
他看她一眼,收回目光,但看他的表情,阴险狡诈的神气又散了,他重新变回了茫然模样,像是当真遇了什么不解之谜,让他越想越是奇怪,以至于会沉默起来、没了下文。
第6章众目睽睽
林笙不和这个严轻谈了。
谈不下去,倒也不是因为和他话不投机或他深不可测。当然,不投机肯定是不投机的,但她听他说了那么几句之后,就感觉这人的脑海很浅,不存在什么深邃的思想海洋,就只有一片浅滩,滩上摆着有数的几样恶劣记忆和狠毒计划,因为少,所以条理分明、一目了然。一旦她的问题超出这片浅滩的范围,他就在不动声色中显出一点诧异和茫然来,诧异和茫然似乎全是真的。
所以她和他越谈越是没法谈,当下唯一的愿望就是将他掀出去,可雨一直下,下到这时也不过是从大雨转为了中雨。而他又已经发出宣言,号称自己要在这里赖个三四天。
她闹心、惆怅、叹息,对着雨景喝藕粉。家里一点菜都没有了,她初来乍到,原本一天三顿也都是凑合,再说阔少奶奶在没有仆人的情况下,凑合着过日子乃是更合理的行为,照说她应该是去住大饭店才对。但这边的房子这几天正要进家具,没人看管着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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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雨停了,电力电话也都恢复了。她有心打电话给张白黎,请他分析分析自己这边的新情况,但丁生大楼那边的办公室无人接听。她这才想起来:张白黎如今扮演的是一家贸易公司驻上海办事处的代表,张代表应该是和天下所有公司代表一样,都要下班回家的。
那就算了。
晚餐还是喝藕粉,为了增加些营养,她往藕粉里加了代乳粉,稠嘟嘟的一大碗散发着奶腥气,从不好喝变成了怪恶心。她和严轻一人咽了一大碗,咽完之后怕打嗝返上奶腥,都紧闭着嘴,半晌没敢说话。
睡觉又成了个问题。严轻下午没有再发高烧,但是低烧一直没退,一场雨下得空气又湿又冷,以至于林笙不大敢让他睡地面,怕他一个没睡好,自己明天又要去抛尸。但整幢楼内只在她卧室里有一张床,多余的被褥也没有,除了床上那一套铺盖,就只剩了一条旧毯子。柜子里也是一件厚衣服都没有,全是为了春夏预备的薄衫子。
后来她一想:嗐!我和他那种人还讲究个什么劲?
“他那种人”是哪种人,她一时还说不好,只是感觉他那种人似人非人,界于人类和野兽之间。
这么一想,她就背对着严轻在床边合衣侧卧了,又把那条旧毯子盖了上。这是一张豪华之床,黄铜床柱亮锃锃的,还铺着美国来的席梦思床垫,一躺一忽悠。她有许多年没睡过席梦思了,不睡不想,睡上了也挺美。
单是这样闭着眼睛伸伸腰和腿,对她来讲就已经是一种休息。有的时候恍恍惚惚,仿佛也入了睡,但耳朵和神经依旧站着岗,譬如此刻,她一动不动的躺在暗中,忽然就睁开了双眼。
下一秒她翻身而起,掖在枕头下的右手向后一甩,将手中匕首扫向他的颈侧。而他在寒光扫来的一瞬间知道自己躲无可躲,索性向前单手卡住了她的脖子。她的气息一下子被他控制住,而刀锋也贴上了他的皮肤。
手没加劲,刀也没深入。二人坐在黑夜里,借着透过窗帘照入的月光,都见对方是双目炯炯。
“我要去撒尿。”
“下次提前说。”
二人僵持了片刻,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去撒尿。”
“想先掐死我再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