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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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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妤依旧不语,眼睫垂下,始终不愿抬起。

裴疏则火气隐隐往上窜,指端力气加重,“你还要闹多久呢?家人让你见了,喜欢的事也让你做了,为什么就是不肯好好活着?”

姜妤拧眉,“我这不是在活着吗,你弄痛我了。”

裴疏则恼怒道,“我不是让你这样活。”

姜妤木木的眸子一轮,险些因他这话冷笑出声。

那他想让她怎么活?每天傍着他虚与委蛇,笑脸相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去表演那早已荡然无存的爱?

显然他愿意这样,姜妤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装下去,这个人能轻轻松松、怡然自得地演一辈子,做出两人一直情深似海的假象。

姜妤疲倦不堪,排斥至极,幸而贴身伺候裴疏则这许多年,经年累积的习惯足够帮她掩藏住情绪,“我不是故意这样,只是近来脑子转得慢,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裴疏则想起太医的叮嘱,心便往下坠,软了神色,“你得让情绪好起来,总这么闷闷不乐是不成的。”

“你想想,有什么想看的,或者想玩的,皮影戏,丝竹班,或者我陪你投壶射覆可好?”

姜妤拒绝了,“刚没了孩子,我没有闲情逸致玩耍取乐。”

裴疏则微顿,灯苗随着他的手在半空危险一晃。

芳枝见势不对,鼓起勇气道,“殿下,姑娘本来已经睡了,是做了噩梦,才哭醒的。”

房内一静,裴疏则将灯盏交给芳枝,握住她的手,“你梦到了什么?”

姜妤沉默半晌,按照白日所想,说出刺向他也刺向自己的话,“我梦见浑身是血的婴孩,他追着我哭,问我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杀了他。”

裴疏则僵住,有那么一瞬间不敢直视姜妤的眼睛,“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再要一个。”

姜妤惶然摇头,“可死去的活不过来,他活不过来,他说他被困住了,没有人来接他,他很害怕,我也很害怕。”

她分明在骗他,抬眼看向他时,泪花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心脏被人紧攥似的疼,反抓住裴疏则的手腕,“我能不能去紫云观?我想给孩子念念经,做场法事,让他早日超生。”

裴疏则敛眉,“妤儿,我说过很多次,人是没有魂灵的,释道中所谓超度的谬论,不过是骗骗活着的人而已。”

姜妤凝睇良久,“你就当是让我安心些也不成吗。”

她见裴疏则没有动摇的意思,缓缓松了手,冷冷呢喃,“罢了,原是我活该,如果你觉得我就应当一行一动都遵从你的命令,只当我今晚其实一夜好眠吧。”

裴疏则见不得她这样,终是服了软,“江东公案已了,我们很快就启程回京,回京之后我便安排。”

姜妤径直挑破,“你是不想让我去紫云观,不想让我出门。”

紫云观是断不能让她去的,可裴疏则自不会明说,“怎么会,只是金陵形势复杂,等到了京城,我带你去做法事道场。”

姜妤眼睫微动,“去哪?”

裴疏则思忖片刻,“福宁观是皇家道观,如果你只是想超度我们的孩子,那里比紫云观更好。”

姜妤知道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顺着他答应下来。

裴疏则安抚式地抚摸姜妤发顶,一如在爱抚一只小猫,或是一只兔子,“夜深了,我陪你安置吧。”

他搂着姜妤躺下,伸手环住她的腰。

外头芳枝熄了灯,帐内一片漆黑,姜妤极力克服对裴疏则的抗拒,直到身后呼吸声变得平缓,才悄无声息睁开眼。

奉真白日交给她的平安符,在外人看来并无异样,即便是裴疏则,也读不懂道家的云篆雷文,可姜妤从小拜奉真为师,却十分懂得其间机巧。

她在不起眼的地方藏进几个字,组成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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