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3页)
裴疏则觉得他已经死了好几次,全靠锁链吊着才维持人形,只一句话,“我谁也没看见。”
“既然没别人,你就是主使!”
“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吗?”
裴疏则不应,胸腔满是铁锈气味,每口呼吸都像刀斧劈着肺,“我是主使,证据呢。”
炭火噼啪的火光里,酷吏们狞笑出声,“我等岂会平白冤枉你,人证物证俱在,你不认,是不见棺材不下泪了。”
他们将盛有物证的盒子甩过去,一枚再熟悉不过的玉佩跳出来,躺在他脚边。
那不是块多值钱的玉佩,只是他那时身无长物,母亲出身低微,能留给他的也只有那么一件旧物。
火光将一切影子拉长,直如鬼魅环绕,轻而易举便将人拉进无间地狱。
酷吏踏着玉佩上前,展开他与所谓同党密谋行刺的往来书信,“咱们勘验过,这手字出自你无疑。”
睫毛被血黏着,他废好大劲才掀起来,视线一片血红,思绪被拉回久远的金陵,小姑娘摇着他的袖角撒娇,“疏则哥哥,夫子今日又罚我了,可是钟元常的字实在难练,你帮我嘛。”
眼前酷烈将那段回忆击得粉碎不堪,“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招!”
他再没有体会过那样的疼痛,能抵过彼时蚀骨剜心的酷刑,他吐了一口血,听天由命地闭上眼,“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也谁都没有看见。”
……
挣扎声打破满室静寂,芳枝拼命摆脱侍女阻拦,冲到他脚边跪下,“王爷,求求您饶了姑娘,她不是故意惹您生气的,要是杀了她,和亲的事也不能交代呀,求求您!”
裴疏则回神,看到险些被他掐死的姜妤,猛地撤开手。
姜妤失去支撑,跌倒在墙角,空气涌入胸腔,不受控制地剧烈咳嗽。
她脸色苍白,微睁的双眸中了无生气,越发瘦骨支离,不似活人。
裴疏则神情软下去,蹲下身理她鬓边散开的发丝,感受到她本能的瑟缩,轻轻握住了她的肩,“妤儿,你为什么不能爱我?”
“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越文州不可能娶你,为什么不能爱我?”
姜妤受惊般一抬眼睫,怔忡片刻,无话可说般闭上眼。
裴疏则被刺到,怒气凌然勃发,“好,好。”
他摔门而出,“褚未,知会司礼监,公主府准备停当了,明天就送她出嫁!”
第6章送嫁走了好,走了干净
裴疏则让姜妤走人,才不会管什么黄道吉日,皇帝嫌膈应,早就把和亲事宜全推给他,他这厢一声令下,毫无征兆,可愁坏了司礼监,监正一大早便登门,诉苦时日太紧,好歹往后延两天。
裴疏则余怒未消,“早两月前定下的事,拉出人马就能上路,有什么好再准备,你们如今为难,也是因为先前懈怠,还敢来和本王说嘴。”
监正战战兢兢请罪,褚未也上来劝,裴疏则不胜其烦,摔了杯盏,“说今日就今日,不论早晚都给我拉上人滚蛋。”
这也算争出白日的时辰,监正哪敢再饶舌,着急忙慌忙活去了。
裴疏则靠在圈椅内,袍裾逶迤于地,沾了茶水,寒着脸一言不发。
褚未小心上前,“殿下,您真要送姜姑娘去北漠吗?您走到这步不容易,身上的伤都还没好…”
裴疏则不答,握着圈椅的手收紧,骨节分明泛白。
是不容易,又要把真玉成从深宫捞出来,又要受刺客冷箭给自己洗清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