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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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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院外的水桶声吵醒。

有人在井边打水,铁桶碰在石沿上,发出闷闷一响,水面随之荡起圈圈涟漪。屋檐下的麻雀正叽叽喳喳地吵闹,隔壁传来劈柴声和小孩追着狗满院子跑的脚步声。

推开木门,晨光斜落进来,微风带着木屑和草叶的味道拂过我的脸颊。院子外,我瞧见泉奈正和隔壁的刹那说话,手里接过一个包得严实的布包。看见我,他只是抬了抬下巴:“你怎么才起?这个帮我拿回去。”

布包被塞进怀里,有一丝米香。我还没回过神,他已经迈开步子往前走,小辫子在肩后轻轻晃着。

我们沿着巷子往家走。路口有人挑着担子往集市去,遇见的族人会打招呼:“天音,昨天训练到多晚?又被长老训了吧。”我咧嘴笑笑,没否认。泉奈在旁边哼了一声,应该是嫌我不长进。

风里带着河水的凉意,巷尾的孩子们在抢一个青梅。有人一边嚷一边躲进小院,溅起院门口的水洼。这样的早晨再寻常不过,却让我心口涌起一种很久没感受过的安稳感。

泉奈走到半路,忽然停下来把肩上的木桶递给我:“先去河边一趟吧,家里的水缸快空了。”

我接过木桶,顺口说:“你自己不是有手有脚……”话没说完,他已经抢先一步往河那边走。

族地南口的石板路一直延伸到河岸,早晨的雾还没散开,河面仿佛披了一层轻纱。几个妇人蹲在岸边洗衣服,石头被水冲得滑亮,踩上去凉意直窜脚底。我弯腰舀水,泉奈蹲在旁边,手里不知道从哪捞来一枝青梅,晃了晃:“要吃吗?”

我狐疑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带梅子出门的?”

“刚才路口顺手摘的。”他说得理直气壮,还咬了一口,脸微微皱起来。

我伸手去抢,他侧身一避,青梅在指间一转,又送到自己嘴边。

“宇智波泉奈!”我提着桶追过去,水晃得哗啦作响。两个人在河边你追我躲,惹得洗衣的妇人忍不住笑着摇头。

最后他还是把梅子塞进我嘴里,跟施舍我一样:“给你给你。”

我咬下去,酸得牙根发麻,舌尖却忍不住想再尝一口。

就像他,总让我在酸涩里贪恋。

晚饭后,我正想回屋,泉奈却一把抓住我,说要去看星星。河岸的草长得很高,没走几步就拍在了膝盖上,沾着一股潮湿的土味,月光洒在草尖闪着银白色的细光。我们并肩走着,偶尔有不知名的虫飞起来,又很快没入夜色。

“躺下吧。”他低声说,自己先在一块干净的草地坐下,又伸手拉我。

我有点犹豫,怕弄脏衣服,但是他偏偏握住我的手腕往下扯,“怕什么,脏了我替你洗。”

夜空澄净得像水洗过,星子一颗颗嵌在天幕上,闪得真切。

“那颗,看着像你刚抢走的梅子。”他指着东方的一颗亮星,语气带笑。

我白了他一眼,别过脸不理。没想到他直接侧过身,故意用肩膀撞我,“喂,别装了,明明是你自己来找我的。”

他的声音很近,我忍不住回望过去,他正仰头看天,眼里倒映着星河和月光。此时此刻,我觉得给这世上所有的夏夜都该这样过。有河风,有星星,还有泉奈在我身旁。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下得很急,清晨一推开院门,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现在整个院子都安静了,只剩我和泉奈扫雪的声音。

偶尔他会把扫帚放到一边,从廊下捡起一把木刀,拉着我比划。

“别偷懒,来,挡住!”

他的力道很稳,不急不缓,却总会在我失神的时候敲一下我的刀背,笑得很坏:“又走神了吧。”

我嘴上不服气,手上却下意识地追着他的动作。每一次交手都是一场漫长的游戏,没有输赢,只有陪伴。

夜里,火盆烧得正旺,我们会挨着坐着烤火。窗外是风声,屋里是他拿布擦刀的细响。

“手伸过来。”

我照做,他把我冰凉的指尖包在掌心里捂着。火光映在他眼里,比屋里的灯更亮。

白日,我跟泉奈刚对练完,正蹲在廊下解绑带,额前的发丝湿漉漉地黏在脸上。泉奈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方干净的布,蹲下替我擦汗。

他的手指很稳,从鬓角一路拂到后颈,带着他的体温……

“别乱动。”

他的语气好像是在训我,手的动作却很温柔。擦到最后,他顺手替我把发带重新系好,打了个很结实的结。

晚上,他端来一件自己缝好的外套,说是“上次出门你冻得直打喷嚏,别不穿衣服”。

我接过时才注意到袖口有细密的针脚,全是新缝的线。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看了你那么多次补衣服,学会一点不难。”他侧过脸,笑意浅浅,“而且你补得歪歪扭扭的,手还总容易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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