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1页)
愉琛望着远处平台上吃饼干的鸽子,什么都没说。
当天晚上,愉琛站在厨房的灶台旁,垂头看着垃圾桶里的布艺餐垫。
柑橘和藤蔓沾上咖喱的黄色,显得不伦不类,布艺餐垫和一众厨余垃圾躺在一起,皱皱巴巴,脏得不成样子。
夜深人静,他的厌恶再也藏不住。
他眉头紧锁,连鼻子都皱起来,两根手指捻起餐垫,将水龙头开出极细的水流,轻手轻脚地将餐垫放在下面冲洗。
根本洗不干净。
这些形状各异的餐垫,是白芦生前很宝贝的东西。
白芦是位记者,平时天南海北地跑,很少回家做饭或是吃饭,但她每到一个新地方,就会跑去家居用品市场里挑选餐垫,然后放在家里收藏。
橱柜里有满满三层餐垫,但安玉兰嫁给愉杰临之前,没人会动白芦的收藏。
愉杰临在白芦葬礼第二天,吞了上百片晕车药。幸好愉琛午休时间不放心,赶回家看他,才不至于在短短几天内同时失去母亲和父亲。
从那之后,他每天都中午回一次家,晚上再回一次。也是从那之后,他永远都是年级第一,永远谦和有礼,永远情绪稳定,永远——懂事。
愉琅也干脆辞掉工作,在家照顾愉杰临。
白芦去世半年后,愉杰临状态才好起来。但是,他的好转既不是因为愉琅的陪伴,也不是因为愉琛的懂事。
是因为他遇到了安玉兰。
残画
愉杰临和安玉兰在认识两个月后迅速闪婚,安玉兰就这么成为愉琛和愉琅的继母。
其实,他曾有过与安玉兰开战的时机。
愉杰临和安玉兰背着愉琅领完证以后,在餐桌上跟她坦白。对于父亲的“背叛”,愉琅爆发出极大的不满。
她在餐桌上和愉杰临大吵一架,把桌上的碗碟砸得稀巴烂,砸完摔门跑出去。
愉琛放学回家,正好看到一桌狼藉,还有桌子对面悄悄抹泪叹息的安玉兰和愉杰临新二婚夫妻俩。
而满桌狼藉之下,——是白芦生前最宝贝的餐垫。
餐垫沾上油污,挂着零碎的菜叶子,有几个盘子被砸成碎片,在餐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划痕。
安玉兰不是故意的。
愉杰临发作时,曾经歇斯底里地想要丢掉白芦的衣服,被安玉兰好声好气地劝下。安玉兰将她已故“情敌”遗留的衣物悉心养护,一直摆在主卧的衣柜里。
因为她知道愉杰临放不下,不愿委屈他,所以只好委屈自己。
所以愉琛很清楚,安玉兰并不知道那些漂亮餐垫的由来,只是物尽其用,想将餐桌装饰得好看些,好好跟两个孩子谈结婚的事。
愉琛看着脏乱不堪的餐垫,有那么一瞬间,也想跟愉琅一道摔门而去。
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动手收拾满桌满地的碎瓷片。
总得有人站在愉杰临这边,不是吗?
那天之后,他错过时机,就再也没能制止安玉兰动白芦的宝贝餐垫。绝不是因为她已经足够谨小慎微,只是因为他必须毫无怨言地当他的典范继子,以此维系这个本就脆弱的重组家庭。
因此,他只能在餐垫被染上油污、丢进垃圾桶里时,悄悄捡回来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