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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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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亲自登门祝寿,无论放在哪朝哪代都是臣子无上的殊荣。虽然刘钦此来,更多是别有用心,但他岑士瑜能让天子折节,对他屈己讨好,岂不是天大的本事!

他有意顿了片刻,等管家表情平复下来,才继续吩咐,让他加强府中护卫,尤其强调这护卫是护卫自己。管家是他的心腹,过手他的许多事情,自然知道他与刘钦的事,一听之下马上明白,当即出去连夜安排。

岑士瑜又想了想,不放心儿子,把岑鸾叫来提点一番,警告他这几天老实一些,不要和那帮最近新认识的不知道哪里来的狐朋狗友厮混。

在外面,他只需要轻咳一声,多少三四品的朝廷大员全都噤若寒蝉。可在独子面前,他说的话就没那么好使了,岑鸾一如既往地顶撞,说自己是在做大事,和他一起的都是同道中人、生死之交。岑士瑜听了,只嗤之以鼻,心想你能做得什么大事?你别给你老子惹出什么大祸就算好的了。

他怕岑鸾不上心,便把皇帝要来的消息透漏给他,想要吓他一吓。谁知岑鸾的反应比管家还大,一双眼睛马上瞪得溜圆,大叫道:“什么?那狗——”

他竟是脱口而出,不知私下里同别人说过多少次了。岑士瑜没等他说完便沉下脸打断了他,问:“逆子,你要说什么?”

岑鸾自己也知道说漏了嘴,反应过来之后马上噤声,恨恨道:“他如何敢来咱家?”

无怪他听见刘钦,便如此愤恨。当初刘钦砍断他两根手指,害他终生都有残疾,若当时刘钦就是皇帝倒罢了,他让皇帝砍了,那也说不出什么。可那时刘钦只是太子,在砍他手指那会儿更是连太子都不是,于他看来,不过就是一个风尘中人罢了,竟敢如此待他,简直岂有此理。

纵然后来刘钦身份揭破,可是第一印象如此,岑鸾始终咽不下这一口气,哪怕后面被父亲押着登门道歉、刘钦即位之后也许给他高官,他也不念其好,始终意不能平。

现在他已经暗地里受太上皇的倚重,正愁没有投名状纳,刘钦在这个时候来他府上,岂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么?

他想自己大约是第一个知道这消息的人,一会儿必须马上通知众人早做准备,脸上不禁现出兴奋之色。岑士瑜见了,顿感不妙,问他不说,索性下了禁足令,让他这三天哪也不许去。

岑鸾自然不理会他。岑府家丁知道老爷最疼儿子,别看现在吹胡子瞪眼,实则过不一会儿就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谁要是较真,真对岑鸾严加看管,不许他出门一步,过后非但岑鸾记恨他,在岑士瑜那也落不下好。

果然当天晚上,岑鸾就自己跑了出去,岑士瑜照旧叹一口气,但也没有怎么当一回事。

他明白岑鸾一直心里有气,别说岑鸾,就是他,有时看到儿子缺的那两根手指,也要喟然一叹。岑鸾憋一股气想要做出番事业给他看的心思,他更是明镜一般,既恼他终究不成器,又有几分天底下所有做父母的欣慰之情。有这等心志,总比整日混吃等死要强。

第二天早饭时岑鸾已经回来了,还老老实实地同他一起用饭,一副乖巧模样。岑士瑜掀起眼皮看看他,想这小子心再大总抓不破天去,翻不起什么浪花。就算翻起来了,也有他兜着,哪怕闯下大祸,别人还能把他如何?他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迟早要和刘钦翻脸,那也没必要顾虑太多,汤匙在碗中一搅,抚抚胡子,什么也没有问。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不问,到底葬送了岑鸾,葬送了他,也葬送了他岑氏阖府。

第172章

三天很快过去,转眼便是岑士瑜的六十大寿。

城中形势波谲云诡,但大寿之日,岑士瑜一身红衣,头发整整齐齐扎在一起,冠上还嵌了一颗明珠,毕竟显出几分喜气洋洋。

这一天从早上起便陆续有宾客到场,岑府的大门打开,迎接八方来客。客人们也无不是一身华服锦衣,在岑府门口下车,命随侍的仆人送上贺礼,再由岑府的管家接过。无论是多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从始至终却都不经主人和客人的手。

大多数时候,管家接过贺礼,接过礼单,转手就递给旁边更低一级的小厮,笑眯眯说几句恭维话,就把人迎进府里。偶尔来了能让岑士瑜看进眼里的人物,他本人则会亲自来到府门外,宾主间互相说些酥酥麻麻的客气话,再相携着一道进去。

往常李章甫也在这些人当中,可是今天例外。

他到得不算晚,可是比他来得早的人太多,因为每人都有车架、仆从,所以岑府外远隔着三四条街的地方便开始被堵得水泄不通。有些到得早的,主人已经进去,仆人街想将车架暂时移出来,可街道太窄,与想进去的人相住,谁也不让谁,时间长了,便生了口角。

虽然因为岑士瑜过寿,旁人怕得罪了他,不敢多事,只吵上两句,在旁人劝导下往往过不多久就息事宁人,自己默默地想办法通过,但次数一多,众人难免心烦意乱。

李章甫本就忐忑,在岑府外面平白耽搁了将近一个时辰,更是频频唉声叹气,不住地掀开车帘看外面情形。其实他要是下车步行,用不多久也就走到了,可是他自恃身份,在这么多品级比自己更低的同僚面前,是无法安步当车的。

况且他年纪较众人为大,路上那么多比他年轻的,相比之下他们才更应该下车走动,把道路让出来。这么想着,他便只有坐在车里,焦苦地等待起来。

但于今天的他而言,其实还一直不到反而更好。等到一个半时辰之后,他终于在岑府下车,非但岑士瑜不来迎他,就连门口的管家也鼻孔朝天,见到他后,阴阳怪气地叫上一句,“呦,原来是李大人”,就算迎过他了,然后把他的礼物一收,侧身将门口一让,一副爱进不进的架势,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真让他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但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李章甫仍在等待,忽然听见身后起了骚动。

对于今天的情形而言,起骚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李章甫已经见了很多,一听就知道是有人抢路,起了争执,见怪不怪,本来没有留意,过了好一阵子,才发觉这次的骚动和之前不同。

之前有人抢路,除非车帘掀开后发现彼此品级差距太大,不然两边总要互相骂上一阵,你不让我、我不让你。这次却没人吵嚷,从最后面的车架开始,所有人都默默地分出一条路出来,给中间的车架通过。有些人避无可避,恨不能驱赶着车夫把车架给驶到墙上,一时让不出路来,就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李章甫离得稍远,很长时间都不明所以,过了一阵子,中间那辆车架离着近了,他那双昏花的老眼才看清在车架前后护卫的都是宫中羽林,心里一惊,忙下车叩拜。

下车之后他才发觉,旁人早已走出车架伏在地上行礼,他一面在心里怪罪别人不提醒他,一面暗忖:早有传闻说岑元亨大寿,皇帝要亲临祝贺,没想到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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